乖点头。
今日宴席虽然没收拾成奚子卿,但好歹找到了一个新的玩伴,谢燕觉得收获颇丰,十分称心,摆摆手道:“那本公主先回宫了。”奚叶目送玉宁公主雀跃的往宫城方向而去,眼神幽幽。一只鸟雀飞过来停在肩上,蹭了蹭她的颈间,语调委屈:“姐姐,你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姐姐都没有主动牵过他的手。
微生愿不高兴极了,尤其今日见到谢春庭牢牢扣着奚叶的手,还有那个什么皇子看奚叶的恶心眼神,一场场一幕幕,都在戳他的心窝,他嫉妒又愤恨,只恨不得把每个接近姐姐的人都挫骨扬灰。
奚叶微笑起来,抚了抚绒羽,语调悠然:“你觉得要想打动一个自小宠眷无数的小姑娘,是该寒刀相逼,还是该利诱以待。”人间的事微生愿一向不太懂,闻言歪了歪脑袋,不太确定道:“应当直接逼迫?”
奚叶笑了一下,没说话。
微生愿见状有些踌躇,难道该如姐姐方才一般温柔亲近,但他又实在不想见到这一幕。
他思考良久,左边爪子挠挠羽毛,又换成右边爪子挠挠羽毛,滴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那便该以利益相诱?”
奚叶不动声色微笑:“都不对。”
她抬头看着日色西沉,暮色将要降临这片庭院,微微感叹道:“应该让她见广阔天地。”
奚叶说的这句话带点佛家禅意,微生愿更加不明白,但他又不想在姐姐面前显得很无知,于是点点鸟头高深莫测道:“是啊,要见广阔天地。”实则心里反复琢磨,眼睛都不带动一下。
年下什么的,最好哄了。
奚叶轻笑一声:“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先前已经同你说过了,相信阿愿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那是自然。微生愿一挺胸脯,满是骄傲。
就算在满堂围着姐姐的苍蝇中,他也要做最能干的那一只。微生愿肯定地点点头。
不过姐姐今日就和他说了这么点话,微生愿很是不舍,忍不住追问道:“姐姐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要是能像之前那样被他哭诉闹得没办法亲他一下就最好了。奚叶沉默下来。
在微生愿没有看到的宽大衣袖下,奚叶割开的手腕疤痕处金光和棕褐幽光一刻不停闪烁,化为光点转瞬飘散。
宫城之内,宫人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神色慌张。建德帝惊恐地瞪着双目,满头冷汗,攥着谢春庭的衣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母妃在这里……
谢春庭皱着眉,荒唐,简直荒唐。
刚才他被太监直接叫走,还以为有何要紧事,进了宫才发现是父皇在车辇睡过去时做了噩梦,且这梦梦到的不是旁人,是他惨烈自焚于宫廷的母妃。太医推测,父皇梦中所见景象非同一般恐怖凄惨,才会害得帝王显现如此丑态。皇后和贵妃拿不定主意,于是巴巴请他入了宫。某种意义上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沉默一瞬,竟是冷笑了起来。
天边日色一寸寸落下,奚叶认真地观察着。世界,变了,但又没有变。
她这样不为天道容的怪物,可要小心一点呢。曲江庭内亮起了灯火,宴席还在继续,丝竹吹弹悦耳,武将粗犷的笑声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风亭水榭下烛影扑闪,明明灭灭,落在奚叶脸上,让人难以骍别情绪。
意识到沉默了太久,最初微生愿的那个问题还没有回答,她缓缓弯起嘴角,微笑起来:“活着。”
奚叶重复了一遍:“阿愿,世间的恶念在不断滋长你,要活着。”微生愿等了很久,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鸟声清脆:“活着,很难吗?”他吸收大千世界恶念而生,只要有冤魂鬼怪存在的地方他就永远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况且遇到姐姐之后还学会了五行修炼之法,他从未觉得活着会是个值得一再强调的问题。
奚叶慢慢收了笑,表情怅然。
活着,很艰难。
大
曲江庭后山。
宁池意提着一盏透亮灯笼,从从容容迈步走在青石小路上,路边杂草丛生,刮在他丝绢织就的锦缎衣摆上,他却浑不在意,好似行走漫步于上京长街,神态轻松。
身后小厮低着头提着篮,身子瑟缩,忍不住劝道:“公子,要不咱们回去吧?”
后山人迹罕至,烛火不明,这边上又都是幽深水潭,他真怕自己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跌下去。
下午那会,公子从大宴离席,回到家后就一言不发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小厮还以为公子在曲江庭宴席上新得了什么诗作雅兴大发,没想到黄昏时分公子终于从书房出来,却是把一沓厚厚的祭文交给他,还催他速去准备白蒿、丝绢、黄钱和香蜡。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家里新死了人。公子喝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皱着眉道:“我有一故人急着要祭奠,还不快去。”
要祭奠故人,非中元节非清明节,这不尴不尬的时节祭奠谁?小厮很想再问问,但见公子异于往常的神态,还是噤了声,抓紧去办了差事。没想到公子见他回来后,竞套上了马车,要往曲江庭而去。公子不是才从曲江庭回来,怎么又要去?小厮不解。待明白公子要祭奠的那位故人就在曲江庭内,他吓得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