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道三皇子夫妇真是情意绵绵。
做戏么,谁还不会呢?
小厮驾马,驶过上京街道,往曲江庭而去。奚叶坐在马车中,用力掐住虎口,月牙形的指痕宛然印在上面。她垂下眼眸,胸口轻轻起伏。
不过,还真是恶心。
奚叶偏了头,掀开金丝帷幕一角,外面行人熙熙攘攘,上京街道旁一重接一重的飞檐翘角迅速闪过,如河水流淌永不停歇。此刻人间的确繁盛如花。
她的唇畔一丝笑意。
马车中,谢春庭有几分不自在,眼神看来看去,就是不落在奚叶身上,想了想,他从车厢中随手翻出本书册,刚一打开就立马合上,眼神羞怒。偏生旁边的小女子还在此时凑过来,语气好奇:“殿下在看什么书?”谢春庭羞恼地将书册盖上,一口否认:“不过是些闲书罢了,无趣得紧。”闲书?奚叶看着谢春庭迅速染上绯红的耳畔,还有颊边那一丝可疑的晕红,半笑不笑地收回视线。
喊,在这装吧就。
她屈起手指推开旁边的幕篱,指尖绕着发丝打转,眉眼盈然。陛下大宴曲江庭,想来有许多故人在,她可得好好想想,如何以新人之心对故人。
大
曲江庭内。
宫人捧着各色杯盏、果碟鱼贯而入,垂目恭敬。宴席是按品级分的,上首为帝王御座,身侧是皇后之位,再下便为新晋了位分的容淑贵妃及其他妃嫔、皇子、公主之流。庭中两侧设下坐席百众,遥遥不见尾,一道为鹿鸣山修士,一道为江淮水患有功之臣,朝中官员、五姓七望族中代表及水患将领列席其中。当然,那位被天下人视作高义的邵氏家主坐席自然在最前面,与皇室勋爵比邻而坐。现下,已有不少人列席,零零散散坐着,只等御驾从宫城来此宣布开席。有熟识交好的官员不免趁此机会攀谈,曲江庭外百姓涌涌,庭内也是热闹无比。
奚景弈跳下马车,看着眼前富丽堂皇气势恢宏的庭院,不免叉腰得意:“陛下这次真是大手笔啊。”
在鹿鸣山修习的日子里,他每日只能面对着青翠山林苦练术法,已经许久未见到这样恢弘气派的场面了。
奚清正也看着庭院正中匾额,上面是陛下亲题的"曲江庭"三字,笔走龙蛇,气吞山河。
他捋捋胡子,带着几分感叹,陛下的确大手笔。此次天子与民同乐,一为庆贺修士学成归来,二为庆贺江淮水患治理功成,三则是为了庆贺燕老将军平定西北胡人叛乱。大周国定,喜事多多,天子心悦,于他们做臣下的来说也是好事。
如此风调雨顺,往后才可辅佐帝王开创百年基业,彪炳青史,万古流芳。见奚景弈还是一副呆傻傻仰望着华丽庭院的模样,奚父咳嗽一声,冷面道:“还不快带着你妹妹去里头坐着。”
这次筵席盛大,出席之人不乏王公贵族、世家公子,他想着子卿若跟在自己身边免不了被玉宁公主盯上,还是让长子带着她坐到修士席中为好。奚景弈回神,连忙应下父亲的嘱咐,转头扶着奚子卿从马车中下来:“妹妹,咱们快些进去吧。”
奚子卿戴着面纱,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此分开。
随着滴漏一点一点走过,很快就到了亭午时分,席中已尽数坐齐,觥筹交错,丝竹落玉盘,悦耳无比。
小黄门声音尖锐:“三皇子到一一”
庭中一时人声俱寂,纷纷停住动作往门厅看去。三皇子依旧身形挺拔,鹤骨松姿,容貌绝尘,高不可攀,缓缓自庭外迈步而入,眼神淡漠。离得近了,众人才看见他身后跟着一女子。山茶裙裾,纤纤玉手随意交叠身前,形容自在,幕篱遮罩,也难掩其容色如玉,身姿窈窕,艳色风流。
眼见如此般配如画的一对璧人出现在面前,众人一时呆住,尤其是那往日便对三皇子芳心暗许的闺中女眷更是眼神追随,自然了,从前便倾慕奚叶大小姐的公子们也是移都移不开视线。
可恨!座中人大多咬碎银牙,生恨自己不是他与她身侧之人。宁池意挑起眉,看着殿下与三皇子妃安坐于上首席位,凝视一刻收回视线,摩挲着杯盏,不由失笑。
殿下,不是口口声声厌恶此女子吗?
还是说,殿下真的把他的举案齐眉劝告之语听了进去?殿下,是这么容易被规劝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