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阿夜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玫瑰香膏是怎么回事?”“统、统领恕罪,林小姐想学着调出月下徊的香膏,所以将那一盒借去……”“你借的?”
“奴、奴婢想着,小楼一直空着,东西白放坏一一”她的话只到这里了。
撑伞的侍女只见她脖颈一歪,阿夜松手,她便软软地倒进雨水中,手里的托盘却是安然无恙,被阿夜接在了手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到了吗?"阿夜低声问。
撑伞侍女全身发抖,她看到了,要被灭口吗?“不单是小楼的一切,整个澹园,不,整个庆州……所有我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楼中的小姐。”
阿夜仰望着雨中的小楼,“她的东西,擅动者死。”侍女扔了伞,俯身跪地:“是。”
“去吧,她眠浅,别吵着她。”
大
庆州府衙灯火通明。
玄甲修罗守护京城,追击叛军,若是败,必会血战到底;若是胜,则会受赏凯旋。
可现在却是夤夜急急而归,看上去很像夺路而逃。林大任不知发生了何事,派去澹园的人又连门也没能进去,林大任急得团团转。
林知春给兄长斟了一杯茶:“若有大事,澹园的何先生自会来找李大人。”虽然李思政没有在明面上承认和姜家的关系,但却在与严何之的私交上被林知春看出了端倪。
林知春今年已经二十岁,女子到此时还未出嫁,已经算很晚了。林大任却不敢催促-一林知春就是他的主心骨,主心骨不在,他的前程早晚要完。“大哥一一”
门外忽然传来林长河的一声大叫,声音里满是恐惧。林大任皱眉,这个哥哥连妹妹的一根指甲盖都比不上,让他去瞧瞧澹园的动静,他就害怕成这样。
林大任迎出去,林长河踉跄扑进他怀中,面色惨白,手指着身后:“他、他他来了”
林长河声音抖得厉害,林大任一时没听清,林知春脸色微变,走近来:“是夜统领吗?”
林长河来不及回答,阿夜的身影已经从雨夜中走出来。他没有穿铠甲,一身黑衣被雨水湿透,眼神冰冷,不带一丝人气。林大任扶着弟弟,满面堆笑地招呼,但阿夜充耳不闻,一步步走近,最终在林知春面前停下。
林大任心头猛跳:阿夜是为知春来的!
林知春聪明绝顶,也同样眼高于顶,等闲男子根本看不入眼。但自从阿夜来到庆州杀了鬼见愁开始,林知春便说过一句话:“庆州从此要变天了,哥哥,此人绝非池中物,他就是你接下来要抱紧的大腿。”林大任拍起马屁来不遗于力,并时常为妹妹制造机会,只可惜这位玄甲修罗好像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好不容易在前段日子,林知春受严何之的邀请,为澹园训练一批侍女。“澹园上下俱是粗人,统领的要求又十分细致,整个庆州城属小姐最是兰心蕙质,还请小姐施以援手,帮在下这个大忙。”林知春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澹园打交道的机会,当下含笑应允,表示自己必定竭尽所能。
林知春来到澹园,开始训练侍女。
对于侍女的挑选可以看出阿夜对女人的喜好,林知春用心观察,却陷入了迷茫。
侍女共有二十人,但其中十二人都是做些杂事,真正近身侍候的只有八人。这八人,无论相貌、性情、谈吐、爱好,全然不同。有温柔安静的,有活泼可爱的,有甜净俏丽的,有明艳大方的……甚至在每个人的特点上,阿夜还有要求,让温柔的更加温柔,安静的更加安静,活泼的更加活泼,可爱的更加可爱……
林长河认为这就叫博爱,又称花心,但阿夜对这八人并没有表示过喜爱或亲近之意,他看上去好像只是把这些人当成了工具,让林知春照着他想要的样子去打磨成形。
林知春照做了。
随后便是细致的要求。
茶水不可太烫,亦不可太凉,任何时候都要保证温热。浴汤里要加牛乳,还要加玫瑰花瓣。
洗手需三遍,一遍玫瑰清露水,一遍牛乳,一遍清水,最后再涂抹香膏。林知春终于明白这些侍女并不是为阿夜自己准备的,她透过这些细致的习惯窥见了阿夜心中有个人。
他在提到这些的时候,神情温和,目光清朗,像是信徒在为自己的神明准备一场虔诚的祭献。
价值千金的月下徊,居然只拿来洗手……林知春无法想象那是什么人。“统领大人稍候。"林知春飞快行了一礼,从房中拿来那只香膏。这是她难得的心血来潮之举,那个人太遥远,她无法观察,无法分……只有抓住一点离那个人近一些的东西,心里才会觉得踏实一些。“我借来只为观摩,从未动用,统领大人可以查看。"林知春双手奉上香膏,眼中含着一点泪意,冰清玉洁的脸上平日里难得流露的脆弱,“大人冒雨前来,可见此物贵重。我实不知,无心冒犯,还望大人恕罪。”林长河早已被阿夜吓得腿软,林大任脸上虽然还在笑,但额头都在冒冷汗了一-阿夜这般模样太过吓人,他觉得阿夜随时能把知春的咽喉撕了。“妹妹,你也太不懂事,想要香膏哥哥自会给你买,你怎么能去借统领大人的东西!"林大任说着向阿夜陪罪。
阿夜站在雨中,本来已经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