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落一小片脆弱阴影。
灾障化尘烟……
呵……化尘烟……
沈幼漓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又在一瞬间被怨气填满,“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
“走可以,你带上釉儿和我走。”
沈幼漓气得失笑一声,“你怎么有脸说这个?”“漓儿,该是我恨你,该是我问你,当初为何要杀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沈幼漓此刻的愤怒。
沈幼漓上前几步,揪住他的衣襟:“你当然可以恨我,我也恨你!恨你晚一刻,恨你跟我说孩子是怎么死的,恨你前一晚和我说丕儿很安全,我们处置完别的事再找他也可以,恨我自己中了周氏的计,其中但凡有一个未曾疏忽,我者都不会失去他!
我们都不配做人爹娘,只要一看见你,就会让我想起我失去了什么!这件事永远过不去,我不能原谅自己,也原谅不了你,你知不知道!”“所以在你心里,丕儿死了,就足以让你我分道扬镳,是吗?”洛明镕被质问着,冷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他怎么敢问这样的话,这是当爹的能说出来的话吗?这是可以衡量的吗,难道只有她痛惜孩子离世?
她没有说一个字,而是转身进了屋子。
出来时,手里握了一把平日用来剔骨的尖刀,釉儿吓得站起,慌张地跑到她干爹的身边躲着。
凤还恩将釉儿挡住,他在屋中看着,只是没有说话,静静注视着事态发展。院子里寂静的只有踏过雪地的沙沙声,沈幼漓几步踏近洛明溶。她高高举起了尖刀,寒光刺目。
“你不配当爹!”
釉儿在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消失了一年多的阿爹突然出现,阿娘就要杀了阿爹,她觉得很害怕。
洛明镕站着一动不动,任她对自己挥刀。
是迟青英却出现在二人之间,拦住沈幼漓的刀尖,严厉道:“你若刺杀国师,陛下一定会追究你的罪责!”
洛明溶视线越过迟青英,始终在她身上。
看到她朝自己挥刀时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整个人似从水里提起的棉布,沉重而冰凉。
她终究不会在乎他越过她的孩子。
洛明镕推开了迟青英,走上前顶上刀尖,道:“漓儿,你若想,我可以再死一次。”
釉儿被凤还恩护在身后,红着眼睛看院中对峙的父母,双手死死揪住干爹的衣裳。
沈幼漓抬眼看他,眼睑之下是一圈红痕,求他:“我好不容易把你和丕儿忘了,你为什么要让我记起来?我求你,你走好不好?我就当你死了。”“你打算一辈子都忘了我?”
她摇头:“你走好不好?”
“我明白了,你不是想杀我,你是怨我。”洛明镕话像雪水浸过,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原本你最想依赖我,可我没护住丕儿,让你想同我在一处,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他握住刀身,带着沈幼漓的手跟着摇晃,而后长指抚上她的手背。“你要求我事事周全,没有瑕疵,既要搏命护得住苍生,还要看住子女安稳,可是我耗尽了力气,漓儿,我还是不能被你偏爱,不足以让你原谅那点过失沈幼漓火烫一般,将刀丢在地上,甩开他的手。“你口中的那点过失,是我们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们的孩子!“她终于崩溃。
洛明镕抱紧了她,把她的脸压在胸口,眸光平淡到有一丝幽微诡异:“是不是要我从你肚子里爬出来,你才会无论如何都舍不下我?”终其一生,他都在嫉妒她的孩子。
沈幼漓一个激灵,挣开他的手臂。
“滚吧!一辈子别出现在我眼前!”
她转身仓皇进屋,在洛明溶眼前关上了门。一片薄薄的木门隔着还不够,沈幼漓甚至想带着女儿躲出去,远远跑开。她不知从哪里生出这种逃避害怕的心心思,只是直觉害怕洛明溶,怕他把手搅进她心脏里,理清那一团漆黑的情绪,怕她恨到最后,发现自己并不占理。就连去取刀要杀他也只是沈幼漓虚张声势,想要把他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