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72章
“釉儿在这里等一会儿阿娘,可好?"沈幼漓摸摸女儿小脸。釉儿对等她这件事格外害怕,第一次等,她被县主抓了,第二次等,弟弟没了,她不想等,可是……
见女儿犹豫,沈幼漓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那待会儿你就站在门外,好不好?”
“嗯!”
只要能让她看着阿娘就行。
三人步入江家,一开门看到釉儿就被灰尘扑得皱起脸,后退两步,抬手使劲儿挥散尘土。
沈幼漓叹气,她还真是高估江更耘了,撑不起一个门楣也就罢了,好像连活下去都格外艰难。
“江更耘,果真是个人才。”
此时江更耘方从太常寺衙门摇摇晃晃走回来。如今朝廷缩减开支,朝廷每日午食都被撤去,他饿得没力气,只能早早回家躺着,眼见离发俸日还有半月,不知该如何熬过。答应瑶娘要去捧她场子,现在哪里还敢露面。“当真水逆!"他恨恨铲一脚墙根杂草。
这一铲了不得,直接把他唯一好的靴子铲裂了缝。背到家了!江更耘狠狠跺脚。
自从知道江更雨活着,他就没睡过好觉,还以为军容要查当年的事,牵连自己,担惊受怕了半个月,直到现在自己还好好当着协律郎,他方安下心来,看到军容是不会追究从前的事了。
然后他又开始气恼怨恨。
他被带到瑜南又丢回雍都,命都快没了半条,鹤监的人竞一毛不拔,连点辛苦费都不给他!真是欺人太甚!
一场大气之后,肚子更饿。
他丧气地推开门,那布商的儿子又从墙头冒出个脑袋来:“江少卿,我瞧见你家中有客到了。”
“滚滚滚,晦气!”
除了老鼠,他家还能有什么客,难道那天杀的鹤监又来了?他可不伺候了。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主屋有鹤使守着,江更耘立刻缩起脖子,完了完了,这回又来做什么?
院中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娘子,正百无聊赖地望天,见到他来,眉头撇成八字。
江更耘也没空关心小孩,小心朝鹤使守卫的屋里瞧去。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凤军容,另一个…是正背对着他的女子。那女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脸来,笑道:“江更耘,好久不见。”“兄……阿姐?”
这熟悉的脸前不久刚见过,焉能认不出。
凤军容竟然把她带回来了!
这是要算账吗?江更耘膝盖半屈,要跪不跪,充满了迟疑。沈幼漓手指在江母牌位上划过,给他展示手指头上一层灰,“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照顾母亲的?”
“我……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年走得那么匆忙,当然得回家看看,看来你过得不好啊。”江更耘咽了咽口水,想要还嘴,奈何凤军容也在,这显然是帮江更雨撑腰来的,他不敢得罪。
“阿姐,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后悔,就是为圣人办事都没什么心思,总觉得对不住你,到今天这一步这也是我自作自受。”把懒惰说成愧疚,这狗东西在狡辩一门上可以说是出类拔萃。“想我?那我的牌位呢?“沈幼漓四处看,“啧,不过供这儿也晦气,一点香火都受用不上,母亲也是,生前活得窝囊,死后还是一口饭都吃不饱,还不如村中老媪,过世了还有儿女扫墓。”
说起江母,她眼底再无一丝余温。
“你一一"江更耘气结,撞上凤还恩的视线,又强自忍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怪我吗?看到我这样,你也该消气了吧?”谁知沈幼漓走上前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江更耘被打蒙,又不敢反抗,胸膛鼓得像青蛙一样。“怪你?我当然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差点丢了性命,八年之后,才重新得遇军容一一"沈幼漓说到此处回头与凤还恩对视一眼,“你可知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说完,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凤还恩在这儿,江更耘哪里敢还嘴,捂着肿痛的脸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阿姐,我知错了,我当时还太小,也很害怕,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凤还恩道:“既然后悔了,这么多年,怎未见你去投案?”“军容,我……我是江家唯一的子嗣,尚未传宗接代,实不敢死……”“他说得倒也不错,若是没了,那江家的希望不就彻底断了吗。“沈幼漓打完,突然替他说上话了。
江更耘抬眼看向她,就见阿姐搭上凤还恩臂弯,幽怨地看向他:“还有,你不该叫什么军容,该叫姐夫才是。”
姐夫?江更耘定住。
姐一一夫一一!
他菜色的脸登时有红光照面,那远在天边的凤军容竞成他姐夫了?就算这个姐夫是个宦官,那也是雍朝第一权臣,还刚平定了郑王叛乱,立下不世之功,有这样一位人物做姐夫,以后就是碰见寻常宗室子弟,那也能横着走吧。
他还用得着饿肚子,住在这破屋子里吗?
他恐怕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他要苦尽甘来了!
“姐夫!姐夫!更耘跟您问安!"江更耘忙不迭磕头。凤还恩无半分热络,反而比审犯人还要寒肃:“我倒没有什么陷害姐姐的小舅子,江三郎,我今日来此不是跟你攀亲戚,是给幼漓出一口恶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