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道:“只是偶尔想想罢了,若是家中能有人等着我回去,也不必长久在外奔波,不过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没准过几日就死了,不必想太多,牵累旁人。”沈幼漓心中浮起的猜测又被按下去,宽慰道:“你不是还有匡扶李室的宏愿,怎么会死呢。”
“是啊,就算是为了护住你们,我也绝不能死。”她不是这个意思……
“阿娘一一”
釉儿拉开帘子,“好看吗?”
“好看!“凤还恩凑上来先夸了一顿,沈幼漓也附和了一句“好看”。他又拿出几身:“这几件喜欢吗,要不要都试试?”釉儿眼睛一下就黏裙子上来,看看这件摸摸那件,肉眼可见的喜欢,但是她嘟囔道:“待在里面换衣裳着实有点闷,又有点累凤还恩大手一挥:“那就都买回去,有空再慢慢试。”此刻,凤叔叔的声音宛如天籁。
“好耶!”
釉儿欢喜地一下蹦到凤还恩身上去,脑袋在他肩头顾踊:“凤叔叔,你真好一一”
沈幼漓听得一阵鸡皮疙瘩起来,正想阻止,她凤叔叔已经抱着无法无天的洛观棋往外走,根本不给沈幼漓说"不准"的机会。釉儿不想换衣裳,新衣穿在身上也没换下来,直接付了银子就走,沈幼漓赶紧跟上。
才从第一家铺子出来,提出来的衣裳就让沈幼漓咋舌。她是嫁到了豪富的洛家,但为了存银子,从没那么铺张过,平日对两个孩子也是以身作则,不短衣食,也绝不奢靡浪费。凤还恩这时候方显出他有多离谱来,凡是釉儿多看了两眼的,他立刻让人买下,更不会给釉儿在两个玩具之间犹豫的机会,将两种玩具,所有颜色都给她买齐,还怂恿釉儿再多挑一点,万不要跟凤叔叔客气。最后还丧心病狂地带着她们去了金铺。
沈幼漓起先还计算着银钱,想回去一起还了,到后来索性放弃,她只尽力抽出自己的手,才没让釉儿把金镯子套在自己手腕上。而釉儿这回是撞上真财神了,被凤还恩纵得不知东南西北起来。洛家有钱,但苦于阿娘管着,釉儿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现在她就像一条撒欢的小狗,就算阿娘的频频喝止,她也当没有听见。况且,她还多了个“帮凶”。
无论沈幼漓怎么阻止,凤还恩面上答应,转头就让人把东西包了起来,釉儿喜滋滋、贼兮兮地笑,在阿娘看过来之时又看见躲开视线。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阿娘,说那么多话会口渴了吧,您喝点茶。”酒楼雅座里,浑身挂满叮叮当当玩意儿的釉儿,艰难地端起茶壶,给沈幼漓倒茶。
沈幼漓瞪着女儿,又剜了凤还恩一眼,“喝什么喝,一个两个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自己喝好了。”
釉儿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求助地看向“同伙”。凤还恩赶紧也来哄:“是我错了,我总想着釉儿昨日受了一番惊吓,小孩子总是要定定神,忘掉昨日不快,是以我让她敞开了买,往后再不会如此了。”这家伙!说出这样的话让她怎么好在斥责!釉儿赶紧坐好,可怜地点点头,她要定神的。“以后万万不能如此出格!”
凤还恩哄她:"好,往后都听沈娘子的。”“釉儿也会听阿娘的话。"她赶紧趴到阿娘腿上献殷勤。这家伙穿的戴的格得人腿疼,沈幼漓无奈摸摸她的脸:“吃饭吧。”吃完了饭,釉儿左手拉一个,右手拉一个,乐悠悠地荡着秋千下了酒楼。弟弟走开一会儿也挺好的,今天就是她洛观棋最得意的一天!一回县衙,沈幼漓将女儿托付给凤还恩看着,就钻到一间收拾出的空屋子里去。
釉儿和凤还恩待在屋子里,数着今日的收获。一水的新衣裙,还有几乎能把床放满的玩具,还有这种亮晶晶的玩意儿,她想笑,又故作矜持,扭着得像是尿急。
凤还恩捏着娃娃的小脸蛋,问道:“釉儿觉得是我好,还是你爹爹好?”釉儿喜滋滋地点头:“凤叔好,凤叔最好!”凤还恩清了清嗓子,假作随意道:“那……釉儿若不要那个爹爹了,让凤叔当你爹爹好不好?”
“嗯?哦一一”
釉儿拉长了声调,高深莫测地眯着眼睛,小手点点:“你果然喜欢我阿娘。”
他对着小孩镇定得很:“釉儿能看得出来?”釉儿指了指自己的火眼金睛:“看得出来,你看我娘的眼神,和阿爹看她一样。”
凤还恩笑得腼腆,一个小孩都明白的事,沈娘子当真看不出来吗?还是说,她因他阉人的身份,所以从未有心往哪方面想……凤还恩从未为自己选这条路而后悔,这是他唯一能亲手为家人报仇的办法,可如今一一
即使沈娘子说不在意,他亦时时为这事拉扯得不敢上前,担心表明心心意之后,会从她眼里看到怪异、恶心、躲避……她是否从未将自己当成一个男人,自己更不能给她夫妻生活……何必强求,如旧岁那般,守着她不就好了。可这一回能在人世再相逢,凤还恩难以按捺,狂心不歇,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像从前那般,退守一隅。
他孤寂多年,也想有个家。
最想的,是和沈娘子在一个家里。
凤还恩顿了一会儿,说道:“凤叔在雍都有一座大宅子,里面藏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等回了雍都我请你过府游玩,喜欢什么都可以跟凤叔说,咱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