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在她极力躲避时,收手闭唇,没有深入。金吒听了玉小楼的解释,非但没有面色和缓,只觉心火更加旺盛:“没有?!那就更加可恶!怎能、怎能行事这般妖邪!”“这事是我家对不住你,等哪吒归家后,我等他来我面前自行分辨!”说完,金吒抬手往玉小楼发上一抚,散掉她发上水汽,道:“你安心休憩,我这段时日就在家中。若你不想与他同榻,尽管将他赶走!”玉小楼见他怒意上涌,此刻像是听不进多余的话,闭上了嘴,侧首避开了他触碰她发丝的手。
金吒见她这般,局促地收回手,向她道歉:“是我失礼。”玉小楼:“无事。你别冲动才是,你们兄弟好好说话,哪吒他没你想的那般不讲道理,他心中有着一套规则。”
“可他不亲近我们,谁又能看出这个呢。"金吒语带自嘲。为眼前人还在维护哪吒,也为幼弟与家中疏离的关系。玉小楼思绪没被金吒引动,只说:“你家之事其中对错,早已难分。我不对你们的事多做评论。
但只一点我看得清楚,哪吒性子比常人激烈,这是他的短处,但你家任何人遇事,去选最先麻烦、放弃、吃亏的人都会选他。你们各有各的理由,那也怪他态度恶劣找机会还击。”
说到这里,玉小楼对上金吒惊愕的眸子:“世上没有人受欺负吃了亏,却不能还击的道理吧?”
见将人问住了,她又多余一句解释道:“我和你说这个,意不在给你难堪。我想着我迟早要离开此世,总不能让他一个人长久地恨下去。”“金吒,哪吒他对你有兄弟之情,但哪吒这人,你与他相处像照镜子,你如何做,他便如何反馈予你。你好好和他说话,做什么有原因给他明说,他能理解,不能等他自己去看,这样他只会先恨你的冷漠。”玉小楼说到这里,想到等哪吒归家时,自己要如何对她,不禁心中颤动意中神摇。
她顿了顿将茶杯端在手,才继续说:“你家有那个缘分也有那个能力修行,以后千秋万载,双方都两看相厌下去太累了。”“且要修复情意,越拖越没希望。时间越长不代表恨意消弭,它只是藏起来了。”
她也只能为哪吒做到这里了。
金吒愤怒的心在此刻为玉小楼眉眼中怜意摇动。为自己触不到的,她胸中那颗柔和清净的心,为自己看到的,她身上真切存在的若水形月魄般的母氏光辉照耀。
她生着一副孱弱可欺的身体,金吒却恍惚在她身上看到上古时母氏一系的力量留存。
善良慈悲宽厚,有海之容,山之稳的魂灵。忽地金吒觉得自己浅薄了,怎么能觉得她对哪吒生恨呢?爱恨在她心中是共存的,被她包容消化,化作山间风,海上潮。日升月落间,成为记忆中万物投射的影子,她知道它们存在便就到此为止了。她连恨都这样美好,整个人迷幻得梦一般美好。让金吒想问你为什么能活得这样坚定呢?
无情似有情,真意还做假,虚虚实实。
金吒在这一瞬间在心中发出了如幼弟般的感慨:“她最会说了。’
金吒极缓慢地眨了一次眼,再看玉小楼时竞觉她坐在室内像是发光。似乎每一次自己见她,总会觉得她较先前更美上了几分。太快了,她成长得太快了,哪吒追不上她,而他也追不上。这点,若哪吒明白不过来,他永远也不能和这样的女子相好。金吒设身处地想,若自己处在玉小楼现在的位置,怕是早恨得哪吒恨得想杀了她。
她却在难受时也不向他人将哪吒的坏话,反而一直为哪吒说好话。这不是她怕,也不是退让,而是真心话。
金吒有些恍惚地再度开口,问询玉小楼:“你想哪吒日后如何?”玉小楼没料到他会把话题扭转到这上面,稍加思索后道:“我愿他千岁万岁,岁岁逢春,做能自由奔赴山海,畅快在春暖花开日的自由小神仙!”
此番从乾元山归来,她已不妄图干预哪吒心中对情的放不放下,唯独不改初衷,希望他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一生一直恨太苦了,他是个嗜甜的口味,能不吃苦就不吃吧。没有对功业的野心,也没有冀望平安的和顺,她竟然希望哪吒获得自由。金吒望着这样的玉小楼,久久不再眨眼。
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倾心之人,心中已成了道。金吒想得太过美好,他近乎将玉小楼想成了一场完美的梦,一条近真的道。他看不到,只作为旁观者雾里看花,沉迷爱着包容着他人的她,醉在一片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的蜜语中,看不到真相,也忘记了玉小楼再怎样好,她也是个人,有着私心。
她无情,为回家能决意以后要发狠地践踏他人的真心,她有情,念着心中人愿意为他寄愿美好的未来,嘴中念着情诗。玉小楼小楼嘴中的话时有不真,但她将谁看进眼里时,她的真情又会时时流露。
从这浸了蜜的话,那流转情意的眼,引人去信、去迷、去失魂落魄。这样的真情得不到,却让其看见,对修行者而言就犹如飞蛾扑火,凡人得窥天机般,引动了道心痴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