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流,逆涌入楚宁的魂轮中心。
他们甚至没时间发出一声怒吼。
魂轮转动之际,那些魂识已被炼为雷火一寸寸吞噬、消弭,仿佛从未存在过。
连惨叫,都是多余的奢侈。
在那一瞬,“魂锁天牢”不再是防御阵法,而像是一座早已风化的古碑,被人一掌碾成尘埃。
天际之上,镇魂司四使本高悬空中,俯瞰大乾镇国防御阵。
却在魂轮一震的同一刻,心神骤颤。
他们比守卫更强,魂识更稳。
也因此,他们“感知”到了那一掌真正的可怕。
那不是术法,不是杀意。
是命数。
是有人以自身命魂为烛,引出天劫之力,向他们发出终结宣判。
“落位——布咒——”
还未来得及喝令,四道贯魂雷已如审判之索,自魂轮涡心中穿云而出。
瞬间——
破识;
断念;
裂脉;
溶魂。
他们一瞬被拉入魂轮。
识海如溺,念海如淹,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深的沉没。
四人齐坠。
他们的魂识,最终被一道青雷炼作无痕,连轮回之路都再不可踏入。
那一刻,帝城三重镇国防御阵全线崩解。
整座帝都,从阵法到气运,从秩序到魂道,都在那一掌之下颤裂。
而他,只收回了手。
掌心,那一轮青蓝魂轮仍在旋转,幽光不息,仿佛天道尚未尽兴,下一击随时将至。
楚宁一人,雷魂之主,誓雷加身,步步踏碎金阙魂锁,直指皇城心脉。
三道防线,未挡其步;
千年律令,不值一字。
雷纹如河,自他脚下舒卷铺展,魂图未散,雷轮长鸣,映照整片天极宫阶如临万雷神殿。
金阶九十九重,步步高悬。
他未曾俯首,也不需回望。
而整座京城,在这一刻,跪伏于下。
天子未敢出。
而他,已直入镜狱。
——入,是誓言。
——破,是宿命。
镜狱,位于京畿之北,埋于地脉之下十丈,三十九重封魂阵如水牢般层层扣压,历代帝王用来镇压忤逆重犯。
但如今——
它拦不住一个,执念如火、誓雷在心的男人。
“明璃。”
楚宁未至,神识已前驱。
一道誓雷斩空,未触地表,万丈岩心便在一瞬间开裂如瓷。
那雷痕像是从天裂缝中剥出的命线,自穹顶贯穿至地心,整座地宫像被雷火灌入的山脉,震颤、塌陷、爆裂。
狱魂卫方集结完毕,一声命令未落,便被一道“应劫转”吞尽魂识,识海裂散、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那是一道吞魂入识的雷涡,刹那之间,整列狱魂卫识海崩塌,魂灯熄灭,连哀鸣都未及出口,便已神魂俱散。
楚宁掌中雷轮化刀,直指镜狱核心。
那一刀不落人身,却斩地魂柱中枢。
“轰!!”
整座镜狱核心轰然一震,十九层镇封禁印层层撕裂,魂纹乱舞,寒光横逸。
无数幽蓝的魂体自崩碎的阵口逃逸而出,像是在地狱沉默千年的影,被一道雷影唤回人间。
他一步未缓,雷息凝敛,行至最幽之处。
第十九层,寒魄魂镜。
那是一口古老封印之镜,以魂阵化形,以银纹锁界,三十九道禁魂印密密迭嵌,形如牢笼,镇魂锁念。
镜如死水,黑沉无波,仿佛将一切光都吞入深渊。
楚宁立于镜前,身影倒映其上,如一道迟来的誓言静悬其外,雷光未动,却仿若时空皆滞。
他看见她。
她就那样躺在镜痕碎裂的中央,雪肌微颤,鬓发如乱墨,脉息若存若无。
仿佛一朵落入深井的白梅,香已散,瓣已冷,只剩那抹执念未死。
她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可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镜中某处,极微极细的一缕魂念,轻轻震颤了一下。
像是风过绝崖,草间惊魂。
楚宁抬起左手,掌心五魂轮旋,雷光在掌脉深处一寸寸绽开,像五枚星核交织成网,灌入镜面。
誓雷如针,雷息如丝。
他一针一线,缝入阵缝之中,剥开封印、刺透禁咒、撕裂缠锁。
黑镜四周忽地震响,阵纹浮动,仿佛被外来意志惊醒,死寂百年的魂镜骤然发出哀鸣,银纹崩散如雪,禁力倒灌如潮。
但楚宁只是低声,一语如誓:
“明璃,我来了。”
那一刻,镜中她的指尖微微动了。
就是这一颤!
楚宁眼中那压抑的雷息,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决口。
他眼神一凛,五指扣掌,魂力猛然贯注魂镜,下一息,雷焰轰鸣,魂印裂响。
如晨雷碎雪,落地无声。
却在瞬间,点燃了她的回魂之火。
谢明璃浑身一颤,唇齿间猩红乍现。
她像是从溺水的深渊之下,猛然抽出一口命里最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