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龙袍一震,如夜风卷金。
声音落下,如封帝诏:
“来人。”
两道金甲身影踏雪而入,魂枷在地面拖曳出尖锐的刮声,如拖动殿中死寂的礼仪钟。
羽林卫在帝命之下无声行事,金链交错,带着封印魂识的禁咒,径直锁住谢明璃双肩。
一人抬手时,指节微僵,似因那具被铁锁拖动的身影——仍挺着脊背、不曾屈膝——而迟疑了半息。
但他终究未言,链扣落定,阵纹封闭。
“将她——打回镜狱。”
“加锁六重,魂识闭封。”
“她若不从……”
帝王声音一顿,语气低沉至极,如千斤石落宫心:
“那就让她慢慢学会——顺从。”
那一瞬,殿中气温仿佛骤降数度。
那不是命令。
是帝意下达的“再造”。
凤袍在锁链拖动中缓缓滑落,坠入雪中,猩红如血。
她被强行押起,发钗散乱,鬓发垂落在锁骨处,犹如一幅破碎的画。
她挣扎一次,魂链收紧,肩骨传来利刺般的痛感,几欲折断。
可她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她只是回望一眼。
那目光冷得近乎平静,像在看一场本不该存在的荒谬戏剧。
她没有哭,也没有怒,眼神中没有卑怯,没有祈求。
只有一句目光——仿佛在说:
“你可以困住我,但困不住誓。”
她一步步被拖下金阶,路过当年她父亲谢承钧被诛魂之处,雪中积水倒映出她的影——
狼狈、孱弱、锁身破衫。
可那影子,却立得比任何一位站在帝阙中的大臣都更挺直。
天子未再回首。
他站在金阙之巅,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眼底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愤怒?羞恼?不甘?
还是……一种比这些更深的东西。
他将手收回袖中,手掌紧握,一道魂痕犹在掌心,未曾散去。
他的唇角抽了抽,低低吐出四字:
“谢家余孽。”
可这四个字,落地时,却不知为何——竟有些微颤。
仿佛,他在说给自己听。
而谢明璃走过长阶时,眼角浮现出一抹极轻的微笑。
不是胜利的笑。
是抵达极限后,仍未被彻底毁灭的自证。
她知道,魂识将被封,镜狱将至,光火将息。
但只要那一点魂玉仍在她胸口。
只要那个人尚在人间。
那么,她便——还未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