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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虎垂眸凝视茶汤,只见自己的倒影在涟漪中忽明忽暗。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青瓷茶盏,发出清越的颤音。
“蒙兄此话虽在理”
薛崇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睿智光芒,“却如水中捞月,难如登天。”
厅中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他眉心,忽隐忽现的才气。
“以我区区进士文位,能任江州太守已是极限。”
他苦笑一声,指间凝聚出一缕淡青色文气,转瞬即逝,“若无翰林学士之境,想为大周一道刺史.几乎不可能!”
“咔嚓——”
秦国公手中的茶盏突然迸裂,琥珀色的茶汤顺着指缝流淌。
满堂将门子弟气息变得沉重,铁甲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仿佛一群困兽在挣扎。
“若是再过一二十年,我侥幸成为翰林学士,六部尚可期!”
薛崇虎摇头叹息,文士纶巾在夜风中轻扬,“但是三省.需要殿阁大学士文位境界,非我此生所能企及!”
他望向自己掌心的文气痕迹——淡若游丝,涣散难聚。
几十载寒窗苦读,想要突破翰林学士的文道天堑,晋升为封疆刺史。
对他而言,已经是登天一般的难度。
他连刺史都晋升不了,那就更别说进入朝廷中枢三省六部,成为侍郎。
此言一出,
秦国公府内,堂内死寂。
薛崇虎自己都没有信心,他们何来信心?!
“唉~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我等功勋将门,只能这样日渐衰落下去?!”
蒙国公蒙冉沉声一叹,玄铁护腕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烛台摇晃。
众功勋将门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他们之中,江州太守薛崇虎,尚且难以晋升翰林学士,难以成为封疆大臣——刺史!
在这满堂功勋将门之后中,又有几人能在文道上走得更远?
薛崇虎指尖轻叩茶盏,瓷声清越如磬。
他唇角微扬,眼中精芒乍现:“如今之局,对我等功勋将门虽凶险,却也并非无解!”
“薛兄快说!”
秦怀宝连忙倾上身,案几上的青铜兽钮镇纸被撞得叮当作响。
“若有人,天生文道天赋出类拔萃——”
薛崇虎袖中滑出一份册子,“能蟾宫折桂,直取状元,便可进入翰林院供职!”
他指尖在“翰林院“三字上重重一划,“在朝考之后,便是正式晋升翰林学士。
一旦成为翰林学士,刺史也好,三省六部也罢,朝廷中枢之门大开。
我等勋贵集团,以他为魁首!”
满堂铁甲骤然绷紧。
“可是,这等人物,何处可寻?!
我辈将门子弟,连秀才、举人都考得艰难,遑论状元?
数千上万名举人之中杀出,独中状元,谁人能做到?.
纵然那些千年门阀、科举世家新贵,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状元郎,难如登天!”
蒙国公摇头,鎏金护腕在烛火下划出刺目弧光。
“若真能考中状元,那几乎注定要晋升为三省六部侍郎这等人物,恐怕早被门阀拉拢过去!”
众人相视一眼。
“有此人!
而且,是自己人!”
薛崇虎忽然轻笑,茶汤倒映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莫非.薛兄你说的,莫非是江南道解元——江行舟!”
蒙国公瞳孔骤缩,心中大动。
堂内气息为之一滞。
鎏金烛台突然爆出灯,映得众人脸上明暗交错。
这事情,他们也听说过。
江行舟曾经在薛府借读,跟薛家极为亲近,很可能成为薛府女婿。
不过,江行舟并非大周的功勋将门子弟,所以他们之前也没有考虑过。
若是江行舟成为薛国公府的女婿,算是半个自己人倒也不是不行!
“不错!正是江行舟——”
薛崇虎指节轻叩案几,茶盏中的水纹荡开一圈涟漪。
他眼中精光闪烁,如见璞玉:“以此子天资,状元之位,有九成把握。”
“除了他”
秦国公秦怀宝捋须沉吟,腰间玉带上的螭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我功勋将门之中,确实也无人能入翰林。”
他忽而拍案,道:“待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迎娶薛府千金,成为翰林学士之日!
我等便奉他为我勋贵集团魁首.一起助他晋升三省六部之位!”
“不!
待他晋升状元!
那一切都太迟了!”
薛崇虎拂袖。
他目光如炬,扫过满堂铁甲:“待他高中状元,便是天子门生!必定进入翰林院,成为清贵。
朝野上下,皆会拉拢他!
他又何须借力于我等武勋将门之力?届时,我等对他,已经无足轻重!”
堂内众人齐齐一震,骤然安静,连烛火都似凝固。
“唯有现在——”
薛崇虎一字一顿,指尖在青石案上刻出深深白痕,“就要奉他为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