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的红烛此刻微弱点亮,仿佛远远地燃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星。
他的声音极轻,却像冷针扎进骨里:
“繁育圣母教会……每月一次的‘新月洁仪’,刚好——就在昨夜。”
“而此类仪式,需要‘一份原初命纹未定的生命体’。”
他低头,看着地面上那些残缺的命纹残痕,仿佛在看一个未被完成的名字。
“她……昨晚才完成命纹登记。”
“她第一次,成为秘诡师。”
伊恩低声喃喃:“所以她——太合适了。”
“合适得就像……是被挑中的。”
司命没有接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风雨中渐黯的街巷,沉沉一瞥,仿佛望穿现实的迷雾,看到了那遥远神殿之上,
一道火光正在塔楼缓缓熄灭,像是某种仪式已悄然谢幕,或某种更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
他转身,风衣翻起衣摆,步伐坚定如刀切雪,他的声音轻轻落下,却像在对整个城说话:
“他们想要一个威慑。”
“我们会给他们一个回音。”
晨星报社·主编室,夜色渐沉。
雨未歇,窗外水珠顺着铁框滑落,巷外石板路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沉重脚步声,皮靴与地面的每一次接触,
仿佛都在敲打着一颗即将炸裂的心脏。
那是军警的巡逻,节奏沉稳,却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桌上摊着至少八种不同版本的报纸初稿,纸张边缘泛起微微翘角,被来回翻动得褶皱斑驳。
有军部刚刚下发的公告文本,有教会内部的简报副稿,也有晨星报自己撰写的夜课讲座回顾,
甚至还有几页匿名读者寄来的剪报残页——其上一行字被粗黑墨水狂笔写下:
“吸血鬼杀人案,主编可有解释?”
这句话像一根燃着火头的针,毫无温度,却足够刺穿纸张与皮肤。
雷克斯站在窗边,指节死死扣着窗框,白得发青。
他眼神紧锁着窗外阴雨连绵的长巷,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蹦出一个戴着教徽的听审者。
“他们想让你承认,是我们太激进。”他说,声音低哑却冷硬,“招来了血。”
司命站在灯下,黄铜吊灯将他影子拉得极长。
他没有看雷克斯,也没有看那些堆迭如证物的稿纸。
他只凝视着墙上一块新钉的灰色告示板。那是一份刚贴上去的军政公告:
“晨星报社被列入‘军政临时调查协助机构’,即日起须每日向军警提交刊印计划与采访目录,禁止刊登未经军方与教会联合审定的超凡相关信息。”
墨字未干,杀意已成。
“这是封口令。”雷克斯走近,声音低沉如嘶,“但披了件‘协助调查’的外衣。”
司命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张布告。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天平摆针:
“怕的不是怪物,是信息。”
“怕我们——比他们快一步揭开真相。”
雷克斯的喉结动了动,低声问道:“那……我们还发吗?”
司命终于伸手,翻起桌上一迭手稿,指间翻页轻响如刀锋拨开纸雪。他视线落在某一处段落,淡淡开口:
“删‘夜课回顾’,保‘命纹笔录’。”
“再加一段——讲座学员中,有一人被不明仪式卷入。”
“只说‘卷入’,不说‘死亡’。让他们猜。”
雷克斯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明白的光。
他们不需要编造,只需要留下足够的空白,让猜疑自己长出牙齿。
这时,印刷室的门被人敲响,一阵湿冷的风随门缝灌入,伊恩披着斗篷走进来,
头发与肩膀还沾着细雨,眉宇间藏着不安与压抑。
“你让人去印刷街的观察岗查风向了吗?”他一开口便直指要害。
司命抬眼,尚未作答,雷克斯已经从抽屉中抽出一张图纸,迅速平铺在桌面上。
那是一张最新绘制的风向与灵感波动迭合图,覆盖第八区夜间时段的观测结果。
伊恩标注出一点位置,红色墨圈清晰醒目,旁边手写一行批注:
“风语残响起伏点,与三个月前旧案·编号g-72一致。”
伊恩压低嗓音,带着一丝刻意抑制的怒气:“你知道那案子最后怎么处理的吗?”
司命沉默不语。
“教会直接封卷。”伊恩吐出下一句,“理由是——‘献祭归主者’。”
雷克斯面色猛地一变:“他们把人……写成献祭物?”
司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道出两个字:
“不是写。”
他缓缓吐气,声音冷得像坟场夜风。
“是印在墓碑上的。”
伊恩低头,指尖在图纸边缘轻点几下,像是在为那未能说出口的名字默哀。
“她,是来听我们讲座的。”他语气愈发沉下去,“她是听过你讲‘命纹赋名’的人。”
窗外,一道雷霆忽然划过长空,炸响震颤。
屋内吊灯闪烁了一瞬,光影剧烈跳动,像在提醒什么已至临界。
下一秒,印刷街那边传来一阵躁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