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神色,心中渐道不妙。顾宁熙确实默然了好一阵。
这两套东西,第一套是以赤金打造。样式倒齐全,黄金做的墨斗、凿子、刻刀与锉刀,金光灿烂直要晃花人的眼。
第二套就更了不得了,是紫檀木所做。一把木刻刀上又是雕花镂空,又是镶嵌玉石,手艺之精湛,直接放到多宝架上做个摆设都绰绰有余。很快少府监中负责这项差事的为首的孙木匠便被召了来,他以为自己和手下的师傅当差出了差池,惹了贵妃娘娘不悦,行礼后伏于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顾宁熙赐了座,指着那套紫檀木雕问:“这些物件,你们是用什么工具做出来的?”
她语气温和,所问又恰好是孙木匠所长。
他稍稍放松些,一五一十答了,没有漏掉任何一样工具,末了连砂纸都补上。
“本宫就要一套如你方才所说的,可明白?”孙木匠嘴张了一半,不是他听不懂贵妃娘娘的话,是他实在觉得自己领会的意思有些匪夷所思。
“要是还不明白,就把你自己做木雕最趁手的那套工具给本宫送来。”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孙木匠忙站起身:“小匠这就给贵妃娘娘原模原样打造一套新的。”
“好,有劳你。”
孙木匠连连道不敢,还得了贵妃娘娘的赏银,赶忙下去办差。顾宁熙吩咐侍女收起了案上多出来的两匣东西,既然都精心打造了出来,也只能留下。
砚秋活泼些,忍不住好奇问道:“娘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顾宁熙把玩着那柄紫檀木刻刀,理所当然道:“本宫也会用啊。”砚秋惊奇地瞪大眼,虽然相信娘娘所说,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顾宁熙笑了笑,早知如此,当初进宫前她就应该把乐游院中的旧物一并带上。
就是有可能会被当成刺客。
薄暮笼罩着宫阙,陆憬入殿时,顾宁熙面上的笑容早已散去多时。她合了手中书,起身略略见礼:“陛下万福。”陆憬瞧她今日好似有些不同,却又看不分明。在偏殿用晚膳的光景,绣房送了两套簇新的骑服来,一天青一月白,皆合顾宁熙的身量。
近来朝政稍加清闲些,陆憬匀出了两日空当。他道:“后日去云林苑小住几日,如何?”天朗气清,本就是踏秋的好时节,顾宁熙没有拒绝的理由。云林苑北枕渭河,东接麟水,南连京城。这一带山明水秀,周长约一百二十里的秀丽景致尽数圈入了这片皇家禁地,等闲人不得擅入。顾宁熙从前游玩过的三回,都是昭王殿下带她前来。昭王殿下在诸皇子中最为受宠,太上皇很疼爱他。
云林苑中建有气派宫室,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北面大片的园林,集狩猎、观景于一体,是历代皇室游猎消遣的一方好所在。风和日丽,睡足了的顾宁熙未簪珠钗,只以碧色的发带束起墨发。她换下了华丽繁复的宫装,竞觉久违的自在与舒心。云林苑占地颇广,前些年又新扩建过。午后从寝殿中出来,顾宁熙由侍从引路去往北间猎场。
陆憬早已在此处,西北新贡了一批宝马,有五匹送入了云林苑中。余下的分赐给朝中重臣,真定王世子、齐国公、武安侯各得其一。“贵妃娘娘请。"苑门外,太仆寺卿一礼。顾宁熙遥遥立于树荫下,并未惊动场中策马的人。西北骏马尚有野性,等闲者极难驾驭。它们仿佛生来就是踏朔风长成,令满园草木都添了三分英气。
陆憬所骑的那一匹骏马通体乌黑,唯四蹄雪白,是这一批贡马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果然也合了陛下眼缘。
不过小半日的工夫,这匹宝驹在陛下手中便已格外受驯,认下了唯一的主人。
清风吹动草叶,陆憬跃身下马。
“睡醒了?"他将马鞭随手掷给身旁侍从。陆憬今日未着帝王常服,换了一袭玄绿色圆领骑服,束玉冠。通身飒爽利落,未有任何表明帝王身份的物件,只是周身气场让人忽视不得。顾宁熙抬起的脚步停于原地,怔怔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清风吹过二人间,眼前人的模样,恍惚中与她记忆深处的样子渐渐重合。“在发什么愣?"陆憬执起顾宁熙的手,笑问。顾宁熙与他四目相望,回他以一笑:“陛下来得真早。”倒也不是她不愿早起,晨起实在是困倦,亦没有人唤醒她。陆憬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二人同去了相邻的马场。青雅和飞韵几日前就被接来了此处,云林苑的人对它们照顾有加。骏马有灵,它们不知道新旧朝更迭,外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它们知道,它们的主人终于又一同来看它们了,不再是各自孤零零的一人。青雅和飞韵今年已有十五岁,它们同样出自西北,资质犹在这一批骏马之上,名贵非常。也只有当年的昭王殿下,才能从太上皇手中要得两匹。陆憬将其中的飞韵转赠给了顾宁熙,最初顾宁熙驾驭不了这等宝驹,还是陆憬手把手教她,替她驯服了这匹骏马。
那时他们年少无忧,常一同策马游猎,飞韵和青雅也养在一处。后来昭王殿下离京,并未将青雅带去战场。能时而过来照看它们的,也只剩了顾宁熙一人。
侍从将这两匹骏马牵出了马厩,青雅和飞韵这些年被精心饲养着,体力仍旧在盛时。
入林间游猎前,朝中传了一封奏报来,须得陛下处置。官员候在御苑外,陆憬嘱咐顾宁熙在此等他,他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