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润了几个月的春雨,饱满酸甜,正适合做酸梅汤。
温幸妤差静月买了些梅子,煮了一大锅酸梅汤,又放在井中沁了,用来消暑解腻。
煮好后,她先端了一碗给祝无执。
书房内灯火明亮,祝无执一身天水碧直裰立于案前,面前摆着上好的绢纹宣,似乎是想画什么,却迟迟未提笔。
温幸妤叩门而入,端着小茶盘,轻轻搁在案边,温声道:“这是厨房新做的酸梅汤,用井水沁过,正好入口,您试试罢?”祝无执垂眼瞥去,微蹙的眉舒展开来。
青白釉菊瓣莲纹花口小碗中,褐色的汤汁轻轻波动,被灯火一照,清透明亮,看着十分爽口。
他嗯了一声,端起来喝了,目光却紧紧黏在女人身上。浅青罗裙,淡蓝山茶花刺绣褚子,玉臂半透,木簪斜插,乌发松松挽就。杏眼澄澈,唇若含丹。
纤秀若湖畔青竹,娴静若娇花照水。
灯下观美人,平添几分好颜色。
祝无执喉结轻滚,眸色渐深。
温幸妤被这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她拿起小茶盘,低头道:“您忙,我先出去了。”
祝无执扫过她攥紧茶盘边缘的手指,笑道:“别急,我有一事相求。”温幸妤咬着唇停步,心跳如雷:“您说。”祝无执但笑不语,伸手折下窗台上瓷瓶中的粉白海棠。他缓步行至温幸妤身前,欲将手中海棠别至她鬓边。檀香袭来,温幸妤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声音发颤:“我先出去了。”说罢,就要落荒而逃。
祝无执唇角下落,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将人直接转了过来,拉至身前。他似笑非笑,俯身把海棠插在她发间,凝视着她发白的脸,缓慢道:“躲什么?这海棠衬你。”
温热指尖蹭过耳廓,头上的海棠花好似千金重,叫她不敢抬头。她想扯出一个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祝无执仿佛没有发现似的,松开钳制她的手,兀自转身,语气不明:“躺窗边小榻上,我要作画。”
温幸妤一愣,轻轻松了口气。
她不敢忤逆他,转身走到窗边的小榻跟前,侧躺上去。祝无执站在案前,见温幸妤浑身僵硬好似木偶,他亲昵笑骂:“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闭眼,以手撑头,不要乱动。”
温幸妤强行压下不适感,按照他的要求摆好动作。祝无执有打量了几眼,满意颔首。
榻上美人横卧,罗裙如水,乌发堆叠若流云,鬓边海棠映着胜雪肌肤,眉眼轻阖,似睡非睡,恍若春困。
身后轩窗半开,有花树探枝,明月银辉洒落,为她镀上一层银纱,飘飘然也。
他提笔沾墨,细细勾勒。
温幸妤躺在榻上,不一会就手臂发酸,可她却不敢动,思绪缭乱。他为何要为她作画?
为何会语气亲昵,举止轻佻。
额头有细汗渗出,她喉咙干涩,一颗心七上八下。祝无执不知温幸妤所想,一心一意作画,想着等来日行纳妾礼后,将这画挂在房中,日日观赏。
夜色渐深,只差描摹出眉眼,美人夏困图即可跃然纸上。正欲动笔,门外忽传来静月的声音。
“大人,门外有人找,说是叫冯志恩。”
祝无执笔锋骤顿,等回过神来,画上已多了黄豆大的墨迹。他面色不虞,阴着脸搁下笔。
温幸妤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就见祝无执走到门跟前,脸色不大好看。
“你先歇息,不必等我。”
说罢,他开门离去。
温幸妤愣了一瞬,提着的那颗心缓缓落下。可算是走了。
她站起来,走到案边,欲拿小茶盘和瓷碗离开,余光瞥见了铺在案上的画。犹豫片刻,她走到画前,细细打量。
俄而,她轻轻垂眼。
美则美矣,却不像她。
虽然还未画眼睛,但可以看出画中之人娇柔秀雅。半响,她摇了摇头,拿着小茶盘出了书房。祝无执画的,是他心中的她,不是真正的她。大
宅院外,月色淡薄,有辆马车停在门口。
一身着锦袍,白面无须,身形干瘦,年逾五十的男人立在门边上,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冯振。
祝无执推门出去,扫视了几眼冯振,笑道:“冯公深夜莅临,所为何事?冯振堆起个笑,掌心心朝上引祝无执上车:“是主子念着您,特来邀您一叙。”
祝无执淡笑颔首:“我也很想念他老人家。”说罢,他掀袍上了马车,冯振紧随其后。
马车行出小巷,避开大街,绕至小路。
冯振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见他面不改色,眉眼沉静,心中不由赞赏。短短两年就重回汴京,不可谓不惊人。
他低声恭敬道:“周士元在京中眼线甚广,奴才废了些工夫才将人引开,为了不引人注目,委屈您同奴才共乘一车,世子莫怪。”祝无执面色平和,客气笑道:“您这是哪的话?我如今不过小小贡士,能劳您深夜来邀,已是荣幸。”
冯振觉得此子的确能屈能伸,说不定会有大作为。他主动卖好:“世子客气了,陛下可心疼您,还未定下三甲,就急着见您。”
祝无执瞥了冯振一眼,笑得温良:“多谢冯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