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他们的所有过往
这话的意思是…
张珉眼睛骤然大亮,心底回响着一句话:她暂时不走!不是今夜不走,而是这几日都不走。
他扯开脸上的毯子,看着背对自己的后脑勺,心中欢喜无以言复,只能悄悄用指尖缠卷她散落的发丝。
半响,叶瑾钿的声音又从黑暗中传来。
她无比平静,喊出他名字:“张子美。”
张子美卷绕的手指往前退了几步,改而捏住她的衣摆,终于愿意闭上眼睛安睡,不再继续造次。
许久没睡个整觉,闭眼不久,他便陷入黑沉梦乡。迷蒙坠入梦乡之前,他习惯地伸手揽住她腰肢,往前挪了挪,紧紧贴在她身后,蹭了蹭她后脖颈,在她耳边含糊喊道,“娘子。”热气穿过发丝,钻入耳内,轻叩薄膜。
叶瑾钿在这一声极尽缠绵的呼喊中,抖了抖眼皮子,缓缓睁开眼眸。外面有军士手执火把巡逻,火把的明光被筛下虚虚一层,将他们的影子叠在帐篷上,如同两株卧倒交缠的树。
她看着眼前的影子,唇角一弯,伸手抓住腰间的手腕,重新闭上眼睛。掌心逐渐滚烫,还没彻底散去的桃杏印痕,透过皮.肉钻进骨血里,爬上脑门把从前的记忆铺展开。
印痕在梦中化作两朵花儿,坠落十岁不到的小叶瑾钿头上。那年,她与母亲从南陵十万大山的世外桃源中出来,先到江南看过年迈的姥姥,又奔走至盛京郊外,打算到北郊去祭拜父亲。不料多年没回盛京,母亲走错路入了东山。暮色已浓,有狼嚎狗吠。
加上母女二人都走不动道了,只得就近找一方破庙栖身,打算明日再去。小叶瑾钿让母亲留在庙里洒扫,自己到附近捡些干柴烧水,也能顺道就着火光取暖。
那一日,正是张珉他们解救谢灵当天。
亡命之徒逃散,被他们一群少年分开追踪捉拿。张珉那时还不是人见人怕的“鬼面将军”,而是那个被困在深宅后院磋磨的瘦弱少年。
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身后援军未至,他应付得有些吃力,可还是凭着一股愤怒与韧劲儿,死咬着不放。
两人初见,身上都脏得跟乞丐无异,脸上还糊着厚厚的尘土。小叶瑾钿捏紧身上藏着的小弩,盯着从天而降的匪徒,正准备扣动机括保命,背后却飞来一柄剑,插入匪徒胸囗。
她只得收起小弩,抱紧柴火,假装害怕往后退。少年张珉当时还没到换声的时候,嗓音透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稚嫩,问她有没有事。
小叶瑾钿只摇头,目光从他腰间令牌上的狼图腾扫过。后来援兵到来,分散张珉注意。
她怕自己久久不归,母亲会担心她,便先回去一趟,打声招呼,顺道把柴火放下,可也没跟母亲提这事儿。
只是再回去,张珉他们已离开。
两人谁也没在意这初遇。
以至于后来在漠北那个收获的秋日相遇,谁也没认出对方。大漠相交三年,叶瑾钿目睹他从小兵一步步爬到少将军的位置,陪他在每个将士休息的间隙里,于军营内一角继续练,往死里练。她在屋子里″呕唯"砸铁,他便在外间“唰"舞刀舞枪。哪怕轮休的日子,他也会在沙丘中绑上重铁,自日升到日落,不懈训练马术、剑术、枪术、双锏、铁槊、戈、戟……十八般武器,可谓样样不落。
别人练三五回的动作,他会练上上万次。
那时,她就坐在歪脖子树上或树下,翻阅那些老旧的锻造册子,笔墨不断记下拜访工匠说的每一句话。
三年满书箱,才编出一本心得笔录册子。
人人都当他是不世出的少年天才,当她是怪力取巧的军匠。可是一一
他吃过多少沙子,她清楚;她被多少火星烫过,被多少门扇拒之于外,他也看在眼里。
偶有时,张珉会教她射箭骑马。
漠北风沙大,射箭不容易,骑马更不容易。天色稍晚一些,那风就使劲儿扒拉人的嘴唇,把门牙吹得冰凉,并且干巴巴的。舌头舔过,感觉像是粘在一块从沙地滚过的冰上,轻易抽动不得,好像一抽舌头就会掉下来一样,可那黏着的沙,又磨嘴皮子,磨得发红肿胀。有时,叶瑾钿也会教他分辨刀兵用料。
不仅仅只是铁料,还有木料,动物的皮、筋、毛等等。有时候为了得到一块好些的料子,还须得在霜气浓重的时候,蹲在山林中静候,或是趴在沙地上一动不动大半天。
那并不比骑马练功轻松。
其实张珉还想跟她学锻造简单的刀兵,只是苦于时间不够,一直没能如愿。后来,大王子利用张珉母亲部落的狼图腾,将他诱去峡谷,推落滚石乱木,想要将他弄死。
叶瑾钿翻山找木料,发现林子被翻找搬运过石头,便顺着痕迹前去相救,却与他一起被困峡谷之下。
那时正值隆冬,漠北冷得像一把巨大的刀。天地苍生都是它待宰割的肉。
叶瑾钿半背着伤了眼睛,无法正常视物的他,走过几百里长的峡谷,才找到出口。
三年日夜相对,知心相交,互通理想。
十余日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这教少年如何不动心?
往后风沙喧天的夜,他便偷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