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叶子,交叠着往前划出一条长长水痕。微皱的湖面被剪开,露出底下比她更憔悴两分的脸。1一一那是张珉的脸。
只不过,他所在的盐湖已入夜,湖中繁星与白盐相互映衬。他望着湖面,掐指一数,发觉此战竟也折腾了一个多月,算上来时路,他离开盛京,也有两个月余了。
大衍与北宛共开战三十八次,多是小战,连夜的大战拢共就三回。饶是如此,北宛亦被打得苟延残喘。
无他。
张珉打起仗来太疯了。
一旦咬住北宛军的尾巴就死死不放,不吃不喝追上三天三夜都是寻常事,哪怕没入黄沙之中,他也绝不松口。
北宛大王子阿吃拉沙木一边怒骂他“疯狼”,一边断尾求生,辗转回到王庭。这一次也不例外。
哪怕漠北的夜凉如冰,也拦不住他一路追踪的脚步。追至盐湖,他下马让跟随他的一百将士喂喂马,便又翻身追去。在他身后的沙城大本营中,落影把脑袋都快挠秃了:“什么叫定国将军与扶风将军都不见了?啊??
“这次出兵的不是我么?
“定国将军和扶风将军为什么会不见!”
以前老是玩失踪就算了,好歹有陛下……不,陛下也胡闹,是好歹有扶风和谢狐狸左右护着公孙少将军坐镇后方。
现在连扶风也跟着跑,留下他一个人支撑是什么意思?真当大司马在军中安排的人都死了不成!
落影抓狂的时候,张珉已经带着一千轻骑,深入漠漠黄沙之中,昼夜不息地追上大王子。
敌我双方,愣是没有一人知道他在何处饮风沙。大
沙漠的暗夜里。
张珉摸了一把被风沙刮破的脸,他缩起满是血污的掌心,抬手舔了舔手背上的伤痕,对身后的将士道:“儿郎们,熬过这一夜,大战便能将尽。诸位方有可盼之期,家去见老母妻儿。
“我们只能匍匐前进,绝不能退一步,将她们置于险地之中!”将士高举手中刀兵回应:“进!进!进!”张珉朗声高喊:“愿五帝、愿先祖、愿曾经埋骨边关十六城的弟兄,在此见证我们的誓言。为家国一一”
将士呐喊:“为家国!”
“为母亲一一”
“为母亲!”
“为妻儿一一”
“为妻儿!”
“为弟兄一一”
“为弟兄!”
张珉脖颈青筋暴起,任由狂风裹挟黄沙,卷入口中。他嘶声道:“为我等亲友所居之山河永固!为大衍三年之太平安宁绵延百年!为子孙后代之永世昌宁!儿郎们,可愿随我一战,绝不后退?”回应他的是冷风卷铁,以及浩浩回响的战意。“战!战!战!"<1
大
北宛王庭中。
阿吃拉沙木带着残兵归来。
一心照料将死北宛王的小王子努哈拉,逮住机会便讽刺灰头土脸的阿吃拉沙木。
“哟,这不是我那神勇无双的王兄么。"他站在夜色中,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之色,“多年前输给疯狼,怎么如今还是没有长进。”阿吃拉沙木被嘲得脸色发黑,握紧后腰上的弯刀,只想将这人原地斩杀。他背后的勇士,亦满脸怒容看着努哈拉。
嘲笑他们跟随的大王子,与嘲笑他们无异!只可惜,努哈拉身后的几位壮士,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握紧自己后腰的弯刀,向前逼近一步。
双方蛰伏已久的火苗,一触即发。
就在这紧要关头,角声“鸣呜"响起,随着角声而来的,还有分辨不清的马蹄声。
“敌袭!'鬼面杀神′来了!!”
不知谁惊慌失措嚷嚷出这么一句。
刚刚下马的残兵,还来不及修补好自己颤颤巍巍的一颗心,又强硬提起来,忙不慌爬上马背。
弯刀还没从后腰抽出,就听到一声震撼大地的巨响。“轰一一”
粮仓方向,漫天大火升起,将草原烤红,浓浓黑烟冲上苍穹。草原辽阔的夜里,越过黄沙的张家军呐喊着,如云上鲲鹏落地,飞速席卷而来。
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竞也不比漆黑浓烟逊色。刹那间,惊惧如疫病迅速蔓延。
在张家军手下败了三十多回的阿吃拉沙木部将,犹如窥见鬼王索命,已彻底失去与之一战的战意,狼狈四散而逃。
努哈拉咬咬牙,丢下北宛王,召集部将往北面狭窄山口出逃,赌一把以他与“疯狼”从前的交情,哪怕对方发现他不在,也不至于掘地三尺,非要将他挖出来不可。
张珉的确没有这么干。
他斩杀完阿吃拉沙木部下两千五百六十三勇士,便将人绑了,收缴些许战利品,回转沙城。
路上,阿吃拉沙木对张珉的诅咒,从未停止过。李虎本来自觉脾气甚好,也忍不住爆出火,与他激情对骂。骂到后面,水没了。
口干舌燥的他终于愿意安静下来,只偶尔来句冷嘲热讽,不再终日闹腾。后来得见绿洲,张珉摘下黄金面具,掬水洗脸解渴。阿吃拉沙木喝过一碗水,盯着他光洁玉白的侧脸,仰头大笑:“哈哈哈,原来鬼面杀神长了一张小白脸,娘们兮兮的,难怪从来不敢露面。”李虎气得差点儿拔刀。
“母体孕育万物,伟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