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刚好赶上了除夕夜。
彼时他在国外。
哪怕是异国他乡,节日氛围也异常的浓厚,张灯结彩、烟花漫天。然而,手机视频的那一端。
沈绵一个人站在了路灯下,没有烟花、没有热闹的人群,只有冰冷的空气,和那一双仿佛覆上薄薄的水光、亮到发烫的眼睛。他们隔着手机对视。
她忽然朝他笑,笑的眼睛弯起来,真切又温柔,“顾亭钰,明天是我的生日。”
隔了几秒。
她睫毛颤了颤,呼吸团出了白雾,有点小心翼翼,“你能不能,祝我生日快乐?”
那一刻。
顾亭钰心仿若忽然被揪了一下,凭空而来的情感令他陌生,他理不清,唯一确切知道的是,他想陪着她。
他想见她。
思绪回笼。
他掀了掀眼皮,打开了抽屉,随手拿起放在里面的黑丝绒礼盒。是之前的戒指。
顾亭钰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可能是失心疯了。不然他怎么会把戒指拿回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该丢掉。
像沈绵一样,丢垃圾一般丢掉。
可他没有。
戒指在灯光下泛起冰冷的光,他刻意没去看内里镌刻的纹理,只是拿指腹摩挲把玩,神情也冷冷淡淡,低低看着,几乎没什么情绪。所以,就这么算了么
顾亭钰问自己。
忽然,一道敲门声想了起来。飘忽的思绪戛然而止,一下子熄灭,顾亭钰蹙了蹙眉,眸里沉了一瞬,一时没应。
那头又敲了第二轮。
他耐心终于告罄,把门打开。
是许斯菲。
她面容像雪一样苍白没有血色,眼睛通红,像一个重病的人。顾亭钰静静地想。
手术台上,他见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股快要支撑不住灵魂、快要融化的脆弱感。
对他们而言,这些源自病痛折磨;
而对许斯菲而言,是源自内心的浅薄无知。他高高地、近乎冷淡地审视。
许斯菲觉察到这道视线愣了一下,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眼神定了定,几乎倔强地抬起眼皮,“顾亭钰,你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质问。
顺带,道清数不尽的委屈。
她想,他们都分手了,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冷淡?为什么就不能看看她?
心里越是这么想,她越发酵委屈,近乎偏执。顾亭钰:“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许斯菲竭力抑下心中波澜,强颜欢笑,“我想你,我想见你,就这么简单。”
顾亭钰面不改色。
他们隔着最安全的距离,而这份被刻意拉开的安全,令许斯菲难受不已。顾亭钰:“我没你那么闲。”
“那现在呢?"许斯菲眼睛晃了一晃,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现在难道没有时间吗,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能回?”
走廊里有几个护士路过。
她们停止了聊天声,余光扫了眼,互相对了对眼神。顾亭钰睫毛动了动。
想直接走开,却被拉了一下,原本熨贴平整的袖口骤然一乱,他眉心一跳,眸子也沉下来,“许斯菲。”
他的声音很冷,捏了捏眉骨,耐心也即将告罄。许斯菲那么了解他,哪里听不出,却仍旧是不死心,颤着声出一直想问的那句话,“既然你们分手了,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话落,空气静默了整整有三秒。
哪怕只有三秒,却足够难熬。
许斯菲心头发紧,神经好似提着一根弦,几乎数着分秒等待着他的回答。顾亭钰听了,起初不动声色,没什么波澜。但在之后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变了变。
他眸极深,却意味不明,就这么和她对视上,仿若真正将她映在了眼里。许斯菲恍惚一瞬,心跳了又跳。
而后,顾亭钰在这时再一次启唇,很轻地一声笑,“许斯菲,你算什么?”闻言。
她一愣,脸庞寸寸发白,直至彻底失了血色。起初,她怀疑自己的听觉。
但彻底看清他的神态后,心终于彻底沉在谷底。她仿佛触电一般,迅速弹开眼神,不敢再看第二遍。
顾亭钰眸色幽深,很冷。
仿若能容纳一切情绪的漩涡,极端的漂亮,也是极端的危险。他语调从容而缓慢,却是那么残忍,撕开了一切完美的表象。那一刻,她心v慌乱至极。
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横冲直撞,最后撞在他为她提前设好的陷阱,将仅剩不多的骄傲碾的稀碎。
“你欠我的!“她眼眸通红,“顾亭钰,你欠我的,你不能不管我!”而这句话刚一落地。
许斯菲眼神恍惚,心头一空,瞬间开始后悔。她不该、不该提这件事的。顾亭钰垂下眼皮。
他的情绪全然掩在了睫毛下,任凭对方疯狂找补,也是无动于衷。像是浑然没过耳。
直至。
他掀开眼,喉结滚落了下,“走吧,许斯菲。”“我不想看见你。”
许斯菲呼吸一空,眼前近乎刺痛。
她被顾亭钰眼底的厌恶吓到了,最后,几乎慌不择路地跑走了。他怎么会厌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