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陌生脸孔没有印象,还是身后的叶茉盈出声提醒,才想起此人的身份。
小胖丫头反击道:“大家伙评评理,这厮在尹家做管事时,贪了东家付给铁匠的工钱,被我家小姐揭穿后,丢了差事,对我家小姐心存恨意,伺机报复!这样的人,值得同情吗?”
路人指指点点,不知是在议论叶茉盈,还是那名男子。可到底是做贼心虚,男子恼羞道:“臭丫头,你知道个屁!要不是你家小姐与朱家父子有染,会管这笔账的闲事儿吗?我充其量是贪点小钱,你家小姐是红杏出墙!”
璇儿跺跺脚,“你住嘴!”
男子占了上风,继续挖苦道:“不过我也纳闷,放着光风霁月的世子爷不要,偏要招惹穷酸粗鄙的铁匠,是外头的饭菜香,非要偷吃不成?”路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添油加醋,“是啊,多少人梦寐以求嫁给谢世子,怎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男子借机道:“贪得无厌呗!”
璇儿挡住叶茉盈,气得嘴皮子发抖,“少血口喷人!”相比璇儿的激动,叶茉盈淡淡凝着叫嚣的男子,轻笑提醒道:“你印堂发黑,是危险症候。”
“你才印堂发黑!就算发黑又怎样?!”
“印堂发黑,说明脾之水谷精微减弱,会致使精、气、血、津液均失常,气血生化乏源,其他脏腑也会受累。看你气色,不出十日,必羸弱体虚不能自理。”
“休要危言耸听!”
“信不信由你。”
叶茉盈握住璇儿冰凉的小手,迈开步子,“想想自己是否舌体胖大、凹陷,舌苔厚重,汗多体臭,湿疹难耐,意识混沌,身体笨重。”男子愣住,这些症状,他全中,尤其是汗多体臭,湿疹难耐,汗水刺激下,疹子又痒又疼,时常夜不能寐,几副药下肚,不见成效,气得他抡起拳头想揍配药的大夫。
“等等。”
叶茉盈适时回眸,“我有特效良方,只送顺眼的人。”“怎、怎样才能叫你顺眼?"男子羞恼又不得不低头。“你倒是能屈能伸。”
“少废话。”
“这话就让我不痛快了,只会看你更不顺眼。”男子进退两难,可脸面值几个钱,哪有康健重要,他一改针锋相对,换上另一副嘴脸,如同在对待尹氏东家,谄媚道:“但凡能让叶姑娘舒心,小人肝脑涂地。”
“我和朱家父子是何关系?”
“毫无干系!”
“错了。“叶茉盈转过身,面向男子,话是说给路人听的,“我是雇主,雇佣朱家父子替我卖命,而你,只配做我的一条狗。”“你!”
“叫两声听听。"叶茉盈眉眼蓄着寒意,没了不争不抢的清冷感,原本她也是带刺的,会报复,会设陷,“不叫算了,反正路边的野狗多的是,不差你一条。”
“等等。”
男子磨牙霍霍,拳头握得咯吱响,又因体虚很快失去力气,松开十指,他上前两步,轻轻叫了一声:“汪。”
璇儿在耳边撑开手,大声道:“听不到。”“汪汪汪。”
“大声点,没吃饱吗?”
“汪汪汪!”
路人哄笑不止,看热闹的孩童们前仰后合,有人吹口哨,有人嘘声不断,讽刺着先行发起攻击的男子。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男子颜面扫地,隐忍道:“这回行了吧,给我药方。”叶茉盈没有被取悦的欣然,依旧冷冰冰,“太便宜你了,在此叫上一千声再说。”
男子暴跳如雷,却在叶茉盈睇过一眼后,老老实实蹲在路边学起狗吠。叶茉盈带着璇儿离开,留下一堵堵处在热闹中的人墙。等主仆二人吃饱喝足回程途经池塘,忽见白发翁坐在那里垂钓。“杜老先生!"璇儿跑过去,蹲在老者身边。杜秀茂耸肩一笑,“今儿不合适陪伴,老夫约了人在此处谈事。”璇儿识趣地站起身,又跑回叶茉盈身边,主仆二人刚刚转身,就见白发翁口中的人徐徐走来。
白衣依旧。
叶茉盈心口一震,拉着璇儿快步越过。
而刚刚抵达约定地点的谢绍辰脚步未停,与之再次擦肩。叶茉盈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和事佬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下次换个地点谈事”。接着,是杜秀茂苍老的声线,带着调笑,“大人自作多情了,老夫可没闲工夫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璇儿边走边跺脚,“杜老真是的,怎可自作主张调和小姐和谢..……哼。”叶茉盈从惊讶中缓过来,思忖着杜秀茂的用意。前有煜王来探听有关小馥娇的陈年往事,现有杜秀茂邀约谢绍辰来谈事。这之间是否有哪些干系?
老国公谢承之死,与小馥娇脱不开干系,而杜秀茂是小馥娇的义父,意图调和她与谢绍辰……意欲何为?
叶茉盈陷入沉思。
是否有一种可能,杜秀茂作为小馥娇的义父,如煜王所说,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又不能公之于众,对谢承怀了愧疚,转而愧对谢氏子弟,想要为谢氏子弟做些什么?
不能公之于众的原因呢?
叶茉盈单手捏住下颔,因认真忖度,没有看路,直到马鸣声起,才惊愕抬眸。
璀璨日光中,一人一马快速奔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