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昔日的恩情上,成全她吧!”老夫人怒瞪两名儿媳,“她的苦衷已经很清楚了,是要离开!离开可以,但在此之前,身为谢氏长媳,必须接受家法惩治!”谈氏哽咽:“她刚刚小产。”
“怪谁呢?!”
老夫人推开两人,大步走向正房,气势汹汹中溢出悲痛,悲痛又化作暴怒,举起戒尺,毫不留情地甩下。
“小姐当心!"璇儿抱住叶茉盈,以自己的背部为盾,意欲承受戒尺抽打。可预感的疼痛没有袭来,余光中,一只玉白的手扼住了老夫人的腕子。“祖母,算了。”
主仆二人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出现的谢绍辰以巧劲儿卸去老夫人手上的力道,拿过戒尺握在自己手里。他侧着身,眉眼低垂,没有去看叶茉盈。小宅里里外外的人也因他的到来变得异常安静,似乎都在等待他的决定。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世子已然成为谢氏的主心骨,盖过了老夫人的威严。风起云雾散,月色变得皎白,倾洒小宅,柔和的银芒照亮男子半边面庞,映出他一侧眼底的水光,薄薄一层水光汇不成泪滴,但足以泄露他的情绪。那般从容淡然的人,为这段纠缠不清的孽缘红过眼眶,可此刻又在皎皎月光中,隐去所有痛色,经风一吹,骤然消散。一纸放妻书,呈现在众人面前。
“拿去吧,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叶姑娘,望你自重自爱,信守承诺,不再与谢氏族人有任何往来。”
他曾不止一次说过,她若反悔,他会看在恩师的情分上,给她体面。恩师于他有恩,这份恩情如今扯平了。
日后,谢氏与叶家父女不复往来。<1
留下放妻书,谢绍辰背对叶茉盈迈开步子,身姿笔挺,没有眷恋,“走。”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踟躇,有人张望。
暗卫们率先跟上那抹素色身影。
众人随之三三两两地离开。
闵氏推了推谈氏,示意她先离开,自己则走向老夫人,轻轻握住老者的手臂,沙哑道:“母亲,回吧。”
放妻书一出,叶茉盈不再是谢氏儿媳,不可再用家法处罚她。<1老夫人静默良久,眨眼之际,一滴泪水沿着脸上深深纹路蜿蜒而下。她慢慢转身,步子忽然变得蹒跚,人也失了翼铄,一瞬苍老。谈氏登车前,望了一眼月下的女子,女子捏着放妻书,低头不语。“孽缘啊。”
谈氏摇摇头,钻进车厢,泪水决堤。
等小宅陷入空寂,璇儿抱住僵住的叶茉盈,颤抖着喊道:“小姐,我们回京,回京。”
叶茉盈倚靠在小胖丫头的肩上,视线落在如意门外的几个红木箱子上。那是她的嫁妆,如今被谢绍辰如数归还。
她忽然笑了,自顾自地笑,肩膀一耸一耸,微微疯魔。缘来缘尽,造化弄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来了三人,是收到消息赶来的朱家父子以及姚兰。三人没有进门,这是谢绍辰名下的宅子,与叶茉盈无关。他们作为外人,不该不请自入。
三人颇有默契,默默将几个红木箱子抬上驴车,安静等待东家发泄完情绪。日子还要继续,百效瘦塑汤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们还要协助东家对付冯、晏两家,这是一开始达成的共识。
叶茉盈在发泄后,将放妻书塞进衣袖,回到卧房清理脸上发黄又发灰的胭脂,等走出房门,白净的脸蛋嵇艳妍丽,不见小产的憔悴。未怀身孕的人,又何来小产。
“走吧。”
跨出如意门的一刻,叶茉盈抬头望月,眼底清澈明亮。情丝缠绕的孽缘已被斩断,自此便是新的开始。对谢老夫人和谈夫人的愧疚尚在,有机会还要偿还,来日方长。
疏影横斜,映在青石板路上,五人牵着毛驴穿过青石铺就的小巷,身后是紧闭的如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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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云雾刚刚散开的京城,一道有些发福的身影走进威严肃穆的坤宁宫,与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躬身行礼,“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艳女子单手托腮,看向脸上已有了岁月痕迹的叶慕朗,“本宫记得,令嫒嫁到了扬州绮国公府。”叶慕朗笑道:“能让娘娘记得,是小女的福气。”“令嫒当初协助叶世子为陛下清理体内余毒,功劳一件,本宫怎会忘记?”“小女的嫁妆,大部分都是娘娘不记名赠予的。”皇后摆摆手,也不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本宫身边的女官木桃即将前往扬州寻亲,叶太医可有什么物件需要木桃捎给令嫒?”“除了家书,并无其他,平日都会劳烦信差转赠。”“叶太医无需与木桃客气,她此番去扬州寻求,或许还要劳烦令嫒帮忙。”此时被皇后娘娘念叨的女官木桃打个喷嚏,继续收拾行囊,于次日卯时带人离宫。
橘黄色衣衫风中飘扬,少女一蹦一跳,灵动如鹿。身后的小宫女轻咳一声,甚是无奈,“姑姑,走错方向了,扬州在那边。”木桃顺着小宫女的手指方向看去,点头如捣蒜,又蹦蹦跳跳改变了路线。两人身后跟着马车和乔装的侍卫,一行人渐渐远离宫城,消失在叶慕朗的视线里。
偷偷前来送行的叶慕朗望着扬州的方向,对女儿的思念与日俱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