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8章
从小宅离开,谢绍辰没同往常一样回去寝所,而是乘车去了另一座宅子,位置有些偏僻,还有些隐蔽。
秉烛推开一间厢房的窗子,一道道比锯木还要响亮的呼噜声自姓朱的老汉口中传出。
谢绍辰带上窗,又走进对面的西厢,甫一进门,手中的烛台突突跳动,映得身影幽幽。
不比朱铁匠的待遇,倔驴一样的朱杉始终没有服软,若非有麻绳捆绑,势必掀了屋顶。
看守的人见状退出厢房。
谢绍辰放下烛台,勾一把长椅落座,月白衣摆自曲起的腿部垂落,搭在纹理老旧的长椅上。
比之叶茉盈居住的小宅,这座宅子破旧潮湿,杂草丛生,荒废已久。“还不愿说?”
“狗官,想掰开我的嘴,先打碎我的牙。”因久不饮水,朱杉的声音异常沙哑,人也蔫蔫的,可纵使这般,还是不肯泄露有关叶茉盈的半点秘密。
倒是个嘴严的,谢绍辰单手支额,打量着跪地无法起身的糙汉子。破碎的衣衫遮不住汉子挺阔的胸肌以及粗壮的大腿,鲜活血腥充斥在他的周身,是个看起来能靠得住的人。
否则,叶茉盈也不会求助他以脱离禁足,更不会以“三次"换取他们三人的安危。
“一百两。”
买一个秘密。
朱杉诧异地看向桌边慵懒矜贵的世子爷,什么秘密能值一百两?只为了套出他们与叶茉盈相识的过程?
“你明明很在意叶姑娘,为何要冷落她?”“那不是你该打听的,还要称她一声夫人。“谢绍辰扯下腰间钱袋,扔在朱杉脚边,“成交吗?”
朱杉看向露出钱袋的纹银,眯了眯眸,“你过来。”谢绍辰半倚桌边,淡唇微提,半响起身,走到朱杉面前,月白衣衫如云,云蒸霞蔚,却是居高临下,云海压顶,形成无形的威压。他慢慢曲膝下蹲,与朱杉视线平行,彼此脸庞仅有一拳的距离,“可以说了。”
“成交后,放我离开?”
“自然。”
“一文不少?”
“自然。”
“好。“朱杉点点头,“你再靠近一些。”谢绍辰笑意不减,“需要那么近吗?”
“自然。"朱杉学他讲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谢绍辰再次倾身,左耳靠近朱杉的嘴角,一副洗耳恭听之态,却在下一瞬,猛地扼住朱杉握刀的右手。
力量相博。
一个手背绷起青筋,一个小臂不停颤动。
不知何时自行解绑的朱杉咬牙推进手中刀片,小臂一再颤动,几近抽搐。相搏中,刀片嵌入他的掌心,鲜血淋淋。
谢绍辰绷紧的拳发出骨缝的摩擦声,他一点点挪动朱杉握刀的手,向一侧撇开,“匹夫之勇。”
“囚禁自己的妻子算什么男人?!“朱杉嚷了一声,虽不知全貌,但再深白隔阂,也不该以囚禁的方式伤害枕边人。
谢绍辰快速起身,在朱杉扑来时,侧掌劈在他的头顶。朱杉颊肉轻颤,轰然倒地,一双厉眸瞪得溜圆,若恨意能杀人,谢绍辰已被千刀万剐,这让谢绍辰更加好奇这糙汉子与叶茉盈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交情能够替对方卖命?
离开宅子时,谢绍辰才擦去指尖沾染的血迹,他闭目靠在车壁上,不知为何,云淡风轻的情绪出现一丝波动。
驾车的彝石小声提醒道:“世子不如从朱老汉下手。”“闭嘴。”
“好嘞。”
彝石嘿嘿笑着给自己找了台阶下,猛甩出马鞭,驾车驶向漆黑长街。大大
阴森的牢狱中回荡着嘈杂的叫喊,或是癫笑,或是叫骂,或是胡言乱语,或是污言秽语,吵得人耳根嗡鸣。
谢翊云随狱卒走到一间牢房前,面容凝重地看向邋里邋遢的幼年好友一-慕三。
许久无人探监的慕三一见到谢翊云,立即弹跳起身,双手扣住牢房木柱,“谢二,谢二,你终于来了!”
谢翊云没有因腥臭味退后,只是不满地摇摇头,为好友的堕落。“我已托人为慕叔下葬,节哀。慕d……
慕三根本不在乎自己娘亲的情况,急切打断道:“谢二,你和同知大人是堂兄弟,一定有办法把我弄出去!求你了,看在往日情分上,别袖手旁观啊!”谢翊云皱起眉,在慕三张牙舞爪时,后退一步。该听母亲的话,不该来探望无药可救的人。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顾的孽子,还有什么好可怜的。
念旧成了幼稚的笑话。
“人要反思,要改过自新,好自为之吧。“谢翊云放下一个食盒,提步欲走。慕三无望地撼动着木柱,“谢二,你别走!你忘了幼时,我为了救你,被马蜂蛰得浑身是伤吗?还有,多年前,我为了替你探听谢老国公的死因,到处投集小道消息,没功劳也有苦劳!”
见谢翊云没有停下的意思,慕三急得直拍木柱,“对了,在我入狱前不久,我偶然从尹家人口中得知,谢老国公的死或与昔年花魁小馥娇有关!”那可是扬州当年的第一美人,做清倌人时,引无数恩客抛金撒银,争得头破血流。
镣铐的铁链声噼啪作响,犹如惊雷砸在谢翊云的耳畔!青年停下步子,犹记当年事发,祖母新立的家规中,第一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