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崩逝在晋州的一座水坝之上。母亲死时正值冬日,父亲收到消息后前去为她收敛,在风雪中为她整衣敛容,因着水坝偏远,尸身无法及时送回城中,周围的下属和百姓便为她搭了一个简易的草庐遮挡风雪,父亲立在草庐之下泣不成声,脱下身上的棉衣试图暖热她的身体。
彼时,宿幕赟就站在人群中望着这一幕,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直到父亲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像是被惊雷炸碎了深思,双腿一软,跪在了寒冬腊月的雪地之中。
和沈家的旧事其实她一早便是知情的,但这些年母亲从来不去向以前的同僚求援,自然也不肯挟恩图报,可她并不是她母亲,并无那般高尚的情操,这条青云之路便是借着他人之手她也要攀附上去,将她母父都安安然然地带回梁安。钱、权,这些年沈氏帮了她太多,沈淙更是一个挑不出错的当家府君,在晋州时他助她斡旋官场,那些迎来送往的身后之事从来不用她多管,来到晋州时又借着乔迁之名开宴,助她尽快融入梁安,她也依二人成亲前的所约定的那样克制着心性,将他当作兄长或是朋友,从不越界一步。同样的,比起出身世家大族的沈淙,萧辙和她才更像是同类人,自沈淙做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后,她的心思也从一开始的疏离推拒到心生怜悯,再到最后的怜惜接纳一-至少她和萧辙说得来话,在这几年中,在全部听命于沈淙的院子中,她缺这么一个说得来话的人。
二人的关系从有名无实到有名有实,萧辙也知道她的难处,向来都安分守己,柔顺体贴,在偌大的澈园中,就像一块无声的石头,默默地陪伴着她。可现在……
“先前,因为我并不在乎此事,也怕对他关注太多引得你思虑,所以就没有对他多加查探,只让人弄清了他的籍策来处便也罢了,但前两日我又让人去了一趟荪州。”
沈淙将手边的文书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按你的说法,萧辙是昭熙三十年给你写信的,说他父母在去孤州进货时失足落水而亡,没过多久,他就来晋处找你了。”
宿幕赟道:“是。”
沈淙道:“可你自从八岁时和他分别始就没再和他见过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萧辙呢?”
听到这话,宿幕赟心中升腾起了震惊和恐惧,颤声问:“你什么意思?”沈淙道:“意思就是,当年从梁安去往荪州的,并非只有萧家父母,还有萧辙自己。”
“两日前,我派人去了孩州,找到了当年他父母失足落水的地方,发现当年意外落水的并不只有两人,而是一整艘船都翻进了河中。”他字句清晰,定定地看着她,缓声说道:“彼时正值春汛,孤州大雨,河水暴涨,梁安至孤州河段常有船只倾翻,萧家所在的船只共载十余人,最后只有三人逃生上岸,而同你青梅竹马,家住白水巷的那个萧辙,在那时便同他父母一起死了。”
“砰一一"手边的茶杯骤然倒下,尚还冒着热气的水淌了满桌,宿幕赟猛然站起了身,死死地盯着沈淙,道:“你骗我…”沈淙不语,将手中剩余的茶水喝完后,道:“我骗不骗你,你自己去仔细查查看就知道了。”
宿幕赟语无伦次地反驳道:“可是……可是他这些年也常回孩州,他还有族亲留在孤州,我同他一起回去过的!还有、还有信物,我们小时候的信物一一两个木佩,是他父亲做的,我也见过!”
沈淙道:“我不知道你见的到底是谁,但我也派人去查了萧辙的族亲,得到的消息是自那年意外发生后,萧辙再也没有回去过,而当年去浮泽城为萧辙一家收验的族叔也在回来不久后就去世了,说是在街上遇到几人斗殴,被其中一人失手丢出的物什击中后脑,当场身亡。”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疑点和谋算沈淙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一家三口的尸骨如今正躺在浮泽城郊的山中,他命人为其置了棺椁,这才算是入土为安。那个替他们收敛的族亲并未出钱将他们的尸身运回祖地,而是直接就地掩埋,拿着官府给的凭证和遗物去往了梁安,将萧家在白水巷的房屋铺子贱卖后·到荪州,结果就在回家路上遭到飞来横祸,死在离家两条街外的地方。”“至于信物,很多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你仔细想想,是他先将信物给你看的,还是你先给他看的?”
“是………
是她先给萧辙看的。
收到信不久,她就心血来潮,从陈年的旧物件中翻出了木佩,见面时还特地将此物带上,萧辙见了之后,可惜的说自己的东西都放在了客栈里,并没有随身携带。
宿幕赟的脑子一团乱,试图抓住他话中的漏洞反驳,可混乱的思绪连让她完整听过这段话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理解,最后只能浑身发冷地问:“如果他不是萧辙……那他是谁?”
“我不知道,"沈淙摇头,说:“那时正值战时,陛下刚刚灭掉阙敕,百废待兴,很多太细小的东西也没记清楚,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并非同你久别重逢的儿时玩伴,而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陌生人。”相处多年,日日睡在一处的人自己却从来没有看清过,宿幕赟几欲作呕,指尖用力蜷缩着按住了心口,神情恍惚地重新坐了下来。沈淙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道:“此事我同你说,是觉得你同他朝夕相对,或许能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