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耳边那声呢喃,球杆在手背上向后退去。“向后。”
“进击。"球杆随着郑非的话,顶上前方。“向前。”
他没有只介绍一次就停下。
他就好像玩上了瘾。
“向后。”
“再向前。”
两道视线看着球杆在拇指与虎口的凹槽间磨蹭着皮肤,进进退退。郑非又说:“慢一些。”
脑袋中像塞满了一团棉花。昏沉沉的。又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飞来一一飞去一一
罗心蓓只傻傻地看着那根球杆。
耳边是某个人说话时单词蹦出唇间的气声,鼻尖是一股烈酒混合着木质香调的冷气。
还有一些赌场中带来的烟草气味。
至于郑非说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太听进去。身子被更低地向桌面压去,罗心蓓只看着郑非伸手拿起了一直摆放在他们前方的那颗白色的台球。
手带着母球游离回身前,郑非低着头,右手撑着身子,左手手臂环绕罗心蓓的身后,他把母球拿在她的眼前。
“然后,用这颗白色的球。“他拿着去,作势撞去前方,“去撞击其他的球。球牢牢拿在手中,看着怀中那个平静的侧颜,郑非勾起嘴角。“只有它,才能在这里肆无忌惮。”
“它决定了你的输赢,展示了你的思路。所以,在开球之前。"身子重新压低,郑非扭过头去。
嘴唇贴紧罗心蓓的耳边,他说:“你应该希望它与你灵魂合一。”眼睛垂下,罗心蓓看去面前的台球。
耳边低语消散,下一秒,沉重坚硬的台球贴在了她的心脏位置。掌心托举着台球,模仿着台球将要肆意滚动的路线。路线在近在咫尺的胸腔开始。
球缓慢滚动着,正如郑非所说,它可以肆无忌惮。球在谁的手中,就与谁的灵魂合二为一。
白色母球,与白色的裙子的面料融为一体。那颗球滚来滚去,滚过皮肤,带着空调冷气把它吹透了的冰凉。罗心蓓回过神来。
她动了一下,又继续被牢牢按在桌面。
那只手按着她的右手,她就像是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钉子贯穿她的手背,让她无处可逃。
冰凉的台球,就像是一座雪山,一路滚进热带的海洋。海洋风平浪静,显露一块小小尖尖的礁石。雪山绕着礁石旋转,沾染了热带的温度,逐渐甘于消融。“马克一一"罗心蓓惊呼了一声郑非的名字。她像被烫了一样想要站直身体。
郑非一言不发,他只用鼻尖贴紧她的脸颊。球杆掉落一旁,咕噜噜滚进桌面。
罗心蓓背对着郑非,她扶着桌子,艰难站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颗台球。
它去了哪。
怎样旋转。
又停在哪。
手扶在桌边,松散了力气。
她欲坠,他桎梏。
她慌张,他轻笑。
尖窄坚实的下颌死死抵在她的耳下。
他平静地呼吸着,无声控制着她的心跳。
台球继续轻轻滚动着,他就像镶嵌在她的后背上了一样。一座山,牢牢压在一片土地。
土地震动,会带动着土地之上的巨山晃动。郑非张开嘴唇。
“Happy?”
罗心蓓缩起肩膀。
“马克一一"她慌忙伸出左手,想要去摸出那颗台球。指甲抓过手臂,在绷紧的手臂肌肉上留下几道无力的长痕。“No?“郑非低低一笑,胸腔连连颤动,”No happy?"<1他又来问这个进退两难的问题。
台球按进皮肤,就像球杆蹭过拇指与虎口间的凹槽那样,在凹槽中有进有退。
罗心蓓猛吸一口凉气,
“马一一”
球消失了。
下一秒,球被捏在手指间,出现在她的眼前。它明晃晃,被那只手的拇指擦了一下表面的一层水光。<2“嗯一一"郑非惬意地吸了一口气。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俯身,放远母球。收回身子,郑非重新回到罗心蓓的身后。
右手摆好了罗心蓓右手的位置,左手捞起她的左手,让她握住球杆。两只右手相叠,拇指勾起她的拇指,架起了球杆。“想要打好第一杆,就要控制力度。"眼睛盯向前方蓄势待发的母球,郑非的声音又恢复了老师那样的严谨。
球杆对准母球,罗心蓓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手后那只手猛然带动她的左手用力。
“啪”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彩色台球在台面上四散弹去。五球碰壁,三个彩球落袋。
手臂捞起女孩的腰前,郑非带着罗心蓓转去母球的方向。脚步虚晃着挪动着,跟随着腰间那条手臂的力量,罗心蓓绕着桌边走了半圈。
桌球很是一个锻炼脑力的游戏,球杆代表了思路,力度代表了掌控。利用角度,把那些混乱的局面一一解决。
挑好一颗黄色的彩球,手抓起罗心蓓的右手,郑非站在她的身后,带她俯下身子。
稳住右手,左手架杆。
眼前白色母球面对着乱七八糟的彩球,罗心蓓茫然地盯着那颗母球。“打1号球。"郑非在她的耳边说。
眼神在下定决策时,只剩目不转睛的决绝。“不要冲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