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七十)
车窗外的柳丝还在随风摇曳,街上不时传来卖花女清亮的吆喝声,可这方寸车舱里,却像被一场无声的大雪所覆盖,静的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那句悬在半空的问话。
“我想要的,不是锦衣玉食,也不是虚名浮荣,而是………清音顿了顿,看着赵殊骤然收紧的瞳孔,终究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有些话,说了便是错,不如埋在心底,任它生根发芽,也好过在这帝王家的权谋倾轧里,碎成童粉。
“不管你想要什么,孤都会给你。”
赵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清音缓缓抬眸,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车窗外的暮色正一点点沉下来,将他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另一半却被最后一点残阳镀上暖金,眉骨高挺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分明。
她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酸的甜的苦的,混作一团说不清楚。“阿音,别再想着旁人了。”
赵殊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她极少听过的祈求意味。说罢也不等她有所反应,便用力将她往怀里一带。
清音惊呼一声,额头撞在他胸膛上,隔着层层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还没等她开口,唇就被他狠狠覆住了。
他的吻带着未散的酒气,急切得像荒野里燎原的火,舌尖不容分说地撬开她的牙关,肆意侵占着她的呼吸。
清音瞪大了眼睛,双手本能地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却被他箍得更紧。他的手臂像铁钳似的锁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扳着她后颈,迫使她仰头承受这近乎掠夺的吻。
“唔……殿下……“清音好不容易寻到间隙,偏过头面红耳赤地喘上一口气,声音带着被吻得发麻的喑哑,就连尾音都在发颤。赵殊却不让她躲,手指插/进她发间扣住后脑,将她偏开的脸硬扳回来。他用指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看着我,阿音。”
清音看见他滚动的喉结,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墨色,那里面除了惯常的偏执和狂热,还烧着令她心悸的野火,和一丝她看不懂的脆弱。他喘息着,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嗓音沙哑:“你眼里只能有我。”说罢又低头吻住她,这次带着惩罚般的力道,咬得她下唇微微发疼。清音闭上眼,将袖中那枚竹纹香囊攥得更紧了些。她记得江辞说过竹子有节,能扛住风雪。可如今这节,却要被这深宫的红墙绿瓦,被眼前这人灼热的占有欲,压得快要折断了一一
竹节里蓄着的,是年少时未能得到的月光,此刻却在赵殊的吻里,碎成了无法拼凑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赵殊才缓缓松开她。他没有退开,只是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都有些急促。
他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和红肿的唇瓣,黑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痴迷,声音愈发沙哑:“阿音,从你踏进东宫那日起就该知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清音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眩晕,双颊烧得像着了火,连耳垂都红透了。慌乱中她偏过头,一把推开身侧的雕窗。眼风裹着花香涌进来,吹散了一室旖旎。
她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绪,身后忽又覆上一片温热。赵殊从背后环住了她,抬手将半扇窗户又掩上了些。
“你月信将至,当心着凉。”
清音浑身一僵,脸颊的热度刚退下去些,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月事这种闺阁里最隐晦的事情,他竟能如此自然地说出口,这让她感到难为情。可转念想到,他竞连这种日子都记着,心里又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犹如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酒,酸中带涩,却又隐隐有一丝暖意漫上来。马车在桥头停下时,天已擦黑。
大街上早悬满了桃枝柳条,青嫩的枝条间系着五彩丝绦,风一吹便哗啦啦响。少男少女们头上簪着兰草,嬉笑穿行在酒肆茶坊之间,处处弥漫着春日独有的欢快气息。
清音刚扶着车辕探身下车,就被河面上的灯火晃了眼。只见御河之上,数十盏莲花灯顺流而下,粉的白的紫的,花瓣似的浮在波心,灯芯的烛火映在水里,随波摇晃着,将整条河面缀成了一条流动的星河。灯影幢幢里,还能看见几艘装饰华美的画舫缓缓驶过,丝竹声隐约从帘幕深处飘来,混着两岸游人的喧闹,看起来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活色生香。“殿下,画舫已备妥。“随行的侍卫长躬身禀报道。赵殊“嗯"了一声,却没急着迈步,他转过身来,抬手将清音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他指尖在她耳垂上那粒珍珠耳珰处停了一瞬,指腹蹭过温润的珠面,轻声道:“今日上巳,按例该去去晦气。”河风带着水汽拂面而过,带着点水草的腥甜。清音下意识拢了拢衣襟,赵殊见状,从身后侍卫手里接过一件银狐裘:“河边风大,披上。”他说着便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狐裘披在清音肩头,那皮毛触手极软,还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气息。
跟在后面的丹蔻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今日晌午她还见小厨房的嬷嬷们在院子里打扇,这会儿虽落了暮,可河面上闷着的热气还没散透,这银狐裘少说也有七八斤重,穿在身上哪里是防风,分明是要捂出一身痱子。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小声劝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