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见状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沈持筠虽然在剑道上有所建树,但对幻术还不够了解,虚与实,其实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潜意识以为这里是现实,便会将梦里的她当作实体。知微此行的目的都已达到,为防掉马,赶紧主动脱梦。沈持筠的身影在视野里逐渐远去,在完全离开前,知微忽然轻声喊他:“沈持筠,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沈持筠没有理会她,确认她走了之后,闭上眼睛,缓缓倒在知微的榻上。他明明给知微加了好几层的软褥,此刻躺上去,却依旧冷硬异常。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穿透意识,如同响在他脑子里。沈持筠撑着塌起身,太阳穴凸凸地痛,只是躺了一小会,仿佛睡过去许久似的。
窗户似乎是被风重新吹开,外面惨白的月光亮如白昼,月轮大得吓人,彻底丧失了以往文人墨客诗词里的温婉,不分昼夜地窥视人间。优昙花瓣在窗台上落了厚厚一层。
沈持筠起身去开门,发现桌上的茶盘早已恢复原状,一丝血迹也没有。他不禁冷嘲,那老怪物还装作看不上他的血,最后还不是连浸在桌布上的都吸走了。
“师兄,我和宓蝶煮了夜宵,你出来吃一点吧?”“师一一”
门开了,慕岑表情一滞,眼前的沈持筠不知怎的,唇色苍白,额上也满是细密汗珠,银冠上的飘带搭在胸前,脸色很是不好。“师兄,你做噩梦了吗?”
知微走后,她实在担心沈持筠彻底失去与人间的勾连,从而背着她们自戕,于是厚着脸皮换回了“师兄"的称呼,好在沈持筠并未多言。被她一提,沈持筠才后知后觉自己正处在眼晕的状态,眼前满是重影,也不知是不是那老怪物太过用力掐他的脖子,他竞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如今不分昼夜,又何来夜宵一说。”
说罢,他勉强聚焦,映入眼帘的便是慕岑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不由得眉心一蹙。
他本意并非如此。
都怪那老怪物。
“吃点吧。”
慕岑眼睛一亮,立即便高兴起来。
虽说他们早已辟谷,但为了让沈持筠开心些,她和宓蝶经常换着花样做些吃食。若非此时人间自顾不暇,甚至要拽沈持筠出门参加几回庙会,沾沾人气。沈持筠跟她一起下楼,难得多说了几句话:“近几日,你们有感觉到旁人来过药堂吗?”
“没有啊。”
慕岑压根用不上回想,药堂早已关门,平日只有她们几人在,任何陌生的气息都会被立即发现。
沈持筠点头表示知晓。
看来那老怪物专门冲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