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史和李长史走了出来,劝说了他们一番,二人在蜀州素有名声,得知这些事情是由他们二人经手,底下的人才有些相信了冉曦的话。不过,他们相信冉曦的话,不想与城中的人硬碰硬,但是他们的恶名遍布,城中的人不相信他们。
冉曦便一次次地让人把信件绑在箭上,射入城中。士兵们也是利索地干了。
还有人怀疑冉曦的居心,被另一人打断:“你要是觉得娘子的计策不好,你就另想出一条好的计策来。”
士兵哪里能够想得出来,只得哑然。
而后,便听到一声嗤笑:“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乖乖地按照娘子的计策执行。”
城中收到一封封揭露县令罪行的信件,军心有些动摇,但是士兵仍然使劲地守着城门,并派出了军队对驻扎在城外的蜀州士兵进行攻打。他们的士兵都是百姓,吃不饱饭,又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很快就被蜀州的士兵打败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具城中士兵的尸体,他们是想收殓的,但是碍于在不远处的蜀州军队,不敢有丝毫的行动。夜里,城中的守将举着火把,站在城楼上巡视,却看到下面有几个人走到城楼之下,正在他们的弓箭的射程之内。
这群人都穿着护甲,还蒙着面纱,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守将认得的,就是今日在台上占卜的人,蜀州的人素来狡诈,此人带着士兵过来,很有可能是要去打探的他们的虚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把自己裹得严实,说是往城里投放瘟疫,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倒是要看看冉曦能够搞出什么花样来。
经历了今日一事,他明显地察觉到冉曦的威望在蜀州的士兵当中激增,他猜测冉曦在其中的地位仅次于主帅穆菁。
他拉起了弓,箭尖对准冉曦,若她有什么不轨的行动,羽箭直接飞过去,将她杀死,这样能够直接扰动蜀州军队的军心。他的肌肉绷紧,紧紧地盯着冉曦。
可是他没有想到,冉曦在临近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在了那些尸体的跟前。
冉曦举着火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城上的一队人拿着箭,几乎是拿她当做了靶心。
李长史力排众议,跟随她而来,看到这情景,劝说她道:“你瞧瞧我们来给他们的士兵收尸来了,他们还是这么一副态度,我们何必如此,直接走了算了。”
“他们不了解我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是正常,你们备好盾牌,箭飞过来的话,及时挡住。"冉曦摆了摆手,毅然蹲下身子,吃力地拖起来一具尸体。不远处挖了一个坑,葬的是蜀州的士兵的尸体,她要把城中士兵的尸体与他们葬在一处。
见她也不是要在夜晚偷袭攻城,反而是为他们的人收尸,有些守城的士兵有些动容,想起了她之前在高台上说的一番话,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城上的守将持着弓,手也有些抖,不过也惧怕她夜晚在这里绕上一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后突然多出几个人来,蜀州的士兵多用这种做法。他狠了狠心,箭离了弦,直冲着冉曦没有被护甲挡住的眼睛飞了过去。李长史也是习过武的,见到那羽箭飞过来,眼疾手快拿过盾牌来挡在冉曦的跟前。
身下没有新鲜的血液渗出来,那冉曦大概就是没有受伤。他低下头,去瞧冉曦如今的模样,却万万没有想到,她躬着身子,挡在了那具尸体的上面。
这意思,是要为了这个死人挡箭。
灰尘并着污秽一同沾到了她的甲胄上。
李长史愣住,直到冉曦响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这话是对城上的人说的。“你们的同伴已死,尸首未得收殓,何必再让他的身上插上羽箭!”城楼上的人半晌无语,底下是何种情形,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在箭飞出来的那一刻,冉曦是真的扑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上,不顾自己的性命,不嫌弃尸体的污秽。
守将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你要做什么?”“若是我们进入城中,帮着你们诛杀县令,县令府中的粮食充足,不光够填饱我的士兵的肚子,再分上你们一半。日后挑选一个合适的县令,也不必经历这种饥荒了。都是被胁迫的百姓,连填饱肚子都成了问题,何必再为你们那如今沉迷声色的县令卖命呢?"冉曦有理有据地讲道。张长史也跟着冉曦附和:“你听没有听说过在雍州和凉州,冉娘子可是很有名声的,大昭的皇帝把她赶出来的时候,雍州和凉州的民众感念她的恩德,可是跟着大昭的朝廷闹腾了许久。”
面纱下,冉曦叹了一口气,她大概能够想象出来那些百姓围绕着官兵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好在顾安也不是残暴之人,要不然雍州和凉州免不了出现血案了。
她的指尖颤抖,低头看那具尸体,血已经干涸,在他的身上凝结成块,他的眼睛还在睁着,似乎在心中积压着诸多事情,便是死了,也难以得到安宁。她伸手,隔着纱布抚上他的眼睛,尸体暴露在空气已经有半天了,也染上了一股子潮气。
她帮着他合上了眼睛。
站在城楼上的人,看得有些愣了,雍州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才知此人正是冉曦,又被这夜亲眼见到的情景震撼。守将终于松了口:“让你们进城的事情很是重要,我需要向我的上级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