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的,但是见到顾贞如此的态度,知道他是未来的储君,瞬间慌张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血水混合着雨水在他的衣角淌过,顾贞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手中撑着一把伞,任由着雨点狠狠地砸到他的肩膀上,将他的全身浸透。雨雾当中,他的面目模糊。
若是在从前,顾贞必定会轻蔑地瞟过他一眼,让他为自己所说的话付出数倍的代价。
但是现在,他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温暖和煦如春日初升的阳光,他根本不需要做出半点回头的动作,就能确定这正是冉曦。他知道她想要看到的是什么。
他手上的肌肉紧绷,克制着自己想杀戮的欲望。雨越下越大,顺着伞的边缘一溜滚下来。
“你起来吧,这种话语不要再让我听到一次。”最后,他只给侍臣说了这么一句话。
侍臣被吓了够呛,这个时候,才敢哆哆嗦嗦地起来。原先在宫中,他只当着顺从皇帝的意思,便能够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现在再去瞧,完全不是如此,顾贞远比顾安更值得人畏惧,顾贞今日若不是宽厚,他早就该一命呜呼了。
还不是因为站在他旁边的那位。
他的目光落在了冉曦的身上,烛火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点染上一圈光晕,她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宽和,如同俯瞰众生的神佛。可是,她也比木石所塑之物生动地许多,她走了两步,挨到了顾贞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还是当心些,莫要与你阿耶争吵起来。”“放心,我不会的,若是我真的和他吵嚷起来,明日里我再来见你,你打我一顿就好了。“顾贞眨了眨眼睛,瞧向她。“我打你做什么,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陛下吧。"冉曦嗔怪道,她的面颊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因为烛火的光尽数泻在她面上的缘故。不过,现在她的心里舒畅了不少,顾贞能有心情和说这些轻松的话语,也算是从沈澈的死亡之事之中走出来不少。
她看到顾贞在前,后面畏畏缩缩地跟着一个侍臣,二人一同走入雨雾,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
顾贞杀死沈澈的事情,冉瑜事先是知道的,虽然她知道沈澈要毒杀她的事情,对沈澈恨之入骨,转念想到沈澈到底是顾贞的老师,又在顾贞最危难的时候搭救过顾贞,顾贞不愿让他死于牢狱之中,也是人之常情。她又从顾贞的口中得知了关于沈澈的党羽的信息,顾贞也算是既保全了沈澈的颜面,又没有耽误正事,也不再计较顾贞自作主张杀死沈澈的事情,只打算对外宣称沈澈是想要刺杀顾贞,反被顾贞杀死,朝廷念及沈澈曾经的功绩,只批他废为庶人,而后将他安葬,也不打算提及他前朝皇室的身份。不过,这些他们都打算在抓拿沈澈的党羽之后再公之于众。这一夜又是繁忙,顾贞逐条分析沈澈给出的线索,朝廷派出暗卫,去捉拿沈澈的党羽。
却不料,他党羽中有人已经察觉到朝中的异动。幽暗的烛火下,一个清瘦的男子端坐在桌前,旁边几个人都恭恭敬敬地围在他的身边。
沈澈事先已经将要毒杀皇后的计划告诉他们了,然而,到了现在,他们也没有得到沈澈的半点消息,那么,他大概是失败了。这一屋子的人皆是一脸的忧愁神色,终于有一人打破了沉静,询问端坐在中央的穆菁道:“也不知沈澈会不会暴露出我们,少主,如今我们要如何?他们都是蜀州的人,为首的穆菁则是蜀州刺史的养子,蜀州刺史无子,便把他当做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在蜀州的地位仅次于蜀州刺史本人,也可以与再黎抗衡。
他们这一次来,就是要趁着冉瑜被沈澈毒死的机会,彻底把大昭搅乱。然而,现在这一条道路行不通了。
他的手指叩着桌子:“他倒是不至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但是,顾贞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根据他的话猜出来。可是,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们真实的位置。”
他笑起来,眼睛微微地眯着,接着说道:“我告诉他的,只是那群老东西的藏身之处。望顾贞能够从他们的口中套出些许有用的信息。”他口中的“老东西"指的是蜀州的旧党,算是前蜀州刺史的亲信,势力颇大,一直与他和现任的蜀州刺史穆晖作对。他们早就想除掉这些人了,穆菁颇为满意自己的决策。而后,一屋子当中爆发出笑声,称颂少主英明的声音不绝于耳。穆菁却不为所动,烛火被风吹动,晃在他的面孔上,如同鬼魅的影子。他的声音又一次幽幽地响起:“要想让大昭混乱,又不是只有利用沈澈这一种法子。现在的皇后这里行不通,那就从未来的皇后那里下手。”他口中的未来的皇后便是冉曦。
他对自己较为亲近的人说了计划。
有人听完后,好奇道:“少主去雍州的时候,可是见过冉曦?”“自然是见过的。“穆菁淡淡地应道。
他伸开手掌,手指苍白又瘦削,如同鬼魅的利爪。那个时候,他病得很重,要不是冉曦,也许他就死了。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料还是被顾贞察觉出了端倪,他趁乱逃走,虽然是保了一条命,但还是延误了段平那里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会出现如此大的失误。
他忽然想起了冉曦,那个时候,她要是自己救的是一头恶狼,一定会后悔万分的。
烛火在他的面前不断地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