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先被她盯得毛骨悚然、面无血色,但仍坚持游说:“但那样的天赋,你一旦错过,便再也找不到下一个了。”
千嶂夕沉默片刻,心底生出一丝动摇。
“况且,那人根基尚浅,等你取而代之,或许根本不会面临反抗。“白令先急道,“此人正在四处大开杀戒,与魔修无异,你若杀了她,那是在做好事!千嶂夕摇头。
白令先一咬牙,交了底牌:“我知道你犹豫什么--我有一秘法,能除你后患之忧。事成之后,无论是谁来探,都只会认为那是你尸解的转世。此外,我愿立血誓令,至死都不会将这个秘密外传!”但"夺舍”还是太超过了。
千嶂夕只是收下白令先的传讯信物便离开,回到书院时,却见同门后辈们哭成一团。
她诧异上前询问何事,才得知一名师弟在外遇见周家那名流窜魔修,主动上前讨伐,却反被杀死,消息刚刚传回。
夫子们好容易将嚷嚷着要出去杀魔修报仇的弟子们劝了回去,又安抚千嶂夕叫她不要操心,近日让弟子们尽量不要出门便是。但千嶂夕还是出了书院,去寻那周家魔修--周凰。周凰此时尚且生涩,知道自己对抗不了大能,一路便想尽办法地磨练自己、不择手段地增强实力,进步之神速十分骇人。千嶂夕找到她后只跟了数天,“绝不夺舍”的想法便一日比一日动摇。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样修行,今天还刚刚学会爬,明日却已经知道该怎么跑。
哪怕无人教导、引领,周凰仅凭观察与模仿也能如同天授地学会一切,并下意识地调整至完美。
可周凰的岁数并不小,既然在周家这样的世家内出生,为何到这个年龄才突然开窍?
千嶂夕终是忍不住上前拦住了她。
周凰外表五六十岁,两鬓斑白-一这是她开始衰老之后才修行有成的证据。此外,她脸上还斜着一条陈年旧疤,像是狰狞的老蜈蚣横跨过她的鼻梁。“你是谁?"周凰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十分谨慎地问。千嶂夕只道:“是你杀死之人的师姐。”
周凰闻言了然,冷笑一声摆出迎战架势,一句废话没有:“来吧。”千嶂夕并未移动,而是问出心头疑问:“你有这般天资,为何到中年才开始修行?”
“老天这几十年眼都瞎了,刚刚才睁开吧。“周凰无所谓地说,“我在周家因为修为低微被欺辱这么多年,以为要窝窝囊囊地死去,没想到死前还能杀这么多周家的畜生,不亏!”
周家家风,那也是臭名昭著,大家听了都摇头。“师出一门,有如手足,你替手足报仇,无错。“周凰喝道,“生死一战罢了,来!”
千嶂夕与周凰鏖战一场。
一方根基太浅,一方修为衰退,硬是不相上下地打了个血肉横飞,最后千嶂夕是仗着自己储物戒里丹药、法宝足够多,才硬生生将周凰磨死。周凰死前,千嶂夕有些愧疚,便问她是否还有心愿未了。周凰只道"太多″两个字,便身死道消。
千嶂夕精疲力尽,仍不得不打起精神布下结界,再传讯让白令先前来。白令先来得很快,显然一直在附近观察。
他看着周凰的尸身,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千嶂夕瞥他一眼,道:“你的秘法,是不是也能改变肉身样貌?”“正是。"白令先回头一礼,“是否要将她调整成你的模样?”“五分像我即可。"千嶂夕道。
肉身固然会受神魂一些影响,但尸解后毕竟是换了个人,怎么可能和从前长得一样。
二人立下血誓,约法三章。
千嶂夕不可杀、伤、害白令先,否则将立刻还诸己身;白令先不动手脚,且不可以任何办法将夺舍一事透露给任何人,一动心思,当场暴毙。白令先这才松了口气,恭敬地笑道:“好,那我这便开始了--只是毕竟是秘法,可否请道友离远一些?”
千嶂夕本就不感兴趣,拉开距离后便在旁入定护法,白令先则开始施展秘法。
数日过去,白令先将修改后的尸身交给千嶂夕,便提出要离开。千嶂夕确认过肉身没有问题,又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何非要周凰死不可?”
周凰只要继续作恶、继续变强下去,总有一日会自取灭亡,白令先不是周家人,面对周凰此人又何必急得火烧屁股。白令先笑了一下,简洁地答道:“情债。”那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千嶂夕并不在意。白令先这小人最是惜命不过,不会暴露这个秘密。秘法调整过后的新肉身也确实好用,千嶂夕声称自己尸解,消失数十年后回到六合书院,人人只赞她是更上一层楼,无一人发现她是“夺舍”而非“尸解”。一切都很完美,千嶂夕逐渐放下了心。
只不过很偶尔的情况下,她也会想起星玄度的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最想要的那个结果",那究竟是什么意思?鼎元峰就在眼前了。
千嶂夕的神识远远便捕捉到两个人影。
一个是岑无月,另一个是苏艺桐。
她原以为这两人见面便会立刻厮杀,没想到此时竞颇为平静地面对面说着话。
不过岑无月嘴皮子向来利索,可能是唬住了苏艺桐,正在等待救兵。…可惜,来的不是救她的人,而是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