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就是岑无月。“一一我确实再见过她,"岑无月道,“不过不知道那是什么街,只记得怎么走。”
白令先彬彬有礼:“可否告知路线?”
岑无月非常爽快,给他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看见一家酸辣汤之后右转,在冰浆店前面的路口左转,看见酒糟丸子之后再过三个路口…”白令先”
看他一脸茫然,岑无月也停了下来,好笑地问他:“你都听不懂我说的这些店是什么,对吧。”
白令先苦笑作揖:“让道友见笑了。”
“没关系,谢还老和我一起吃东西,但他还是认不全。"岑无月接过摊主递来的马蹄糕,大方道,“走吧,我带你去。”白令先随行在旁,笑问:“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吗?”“是你从前认识的人?"岑无月问。
“或许真是如此。"白令先坦率承认,“我那日并未来得及赶到魔修所在之处,但疑心是我旧识,想去亲眼确认。”
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表情又格外诚恳,确实不好分辨。在这方面,比那些无情道修士强得多。
无情道修士可能因为执着于各色各样的"无情",在说谎一道上也是各有各的不擅长。
修士赶路,可快可慢,但这次是慢。
因为岑无月想在路上把酸辣汤、冰浆、酒糟丸子都再买一份。白令先倒也不介意,甚至还试图帮忙付钱,但他身上只有大把灵魄而无铜板,小本生意的摊贩根本找不出,个个紧张地对他满脸赔笑。一一除了岑无月,哪个修士会来光顾这些吃喝小摊?又不是仙凡都接待的客栈,那账房才会做两手准备。“我观道友与那谢还都食用凡人俗食,但修为心心境仍旧是当世佼佼者,"白令先若有所思地说,“或许,修道一事本就不该纠结于辟谷与进食?”“我和他都吃一一但我们两人并不足以推翻修真界多年的成规吧?"岑无月道。
白令先笑了一下:“这几千年间的成规大多是太上无相真君所建,但几千年前并不是如此。若以此类推,谁知道下一次改天换日是什么时候?又会是什么人?说不定就是道友或者谢还呢?”
岑无月乐了:“我啊?”
白令先笑道:“或许,也只是现在还寂寂无闻的某个人。”言语之间志向倒是不小。
岑无月笑吟吟拐过最后一道弯,对白令先道:“我上次见她就是在这里。”白令先的步伐下意识放缓了些:“她……”“她没有记忆,也没有修为,成了普通的凡人。“岑无月推测道,“我想若是凡人,应当会去找一份生计、一个落脚地?”岑无月当然知道。
因为她出钱拜托附近的好心商家收留那位失忆魔修当学徒来着。岑无月装模作样地找,而认真搜寻的白令先很快便发现了失忆的魔修。他遥遥看着一身荆钗布裙、在豆坊忙活的前魔修,神情显得有些恍惚。岑无月走到他身旁,明知故问:“是她吗?”“……是她。”白令先目不斜视,口中喃喃道,“她竞堕魔了。我…“以为什么?”
“……”白令先出神半响,才苦笑道,“我以为有情道修士不会因为痴恋而入魔,看来是大错特错。”
按照白令先的说法,他因为“入情"频频碰壁,因此每当遇见有情道修士时,便会主动向对方请教。
这位前魔修便是他曾经请教过的一位,来往得多了,二人还成了好友。不幸的是,这位尚没有道侣的前魔修爱上了他,恳求他转有情道。白令先不愿逆自己的道,便同对方断了联系。“…如今她已是凡人,恐怕活不了多久便会去世。"白令先的眼神仍有些飘忽,“几十年过去,我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竞是在这六合书院,竞会是如此光景。”
岑无月托腮看他半响,安慰道:“至少如今,你为她感到心痛,那应当离’入情′更近一步了。”
白令先似乎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迷茫地看了一眼岑无月。“你的破情道,不是要先入情、再出情吗?"岑无月问。“……“白令先牵了下嘴角,“道友这是在教我苦中作乐了。”“是′事已至此,不如找找坏事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岑无月道,“这是我自己领悟的道理。”
白令先摇头无奈道:“我没有道友这么念头通达,只怕是又要在此事中蹉跎上百年了。”
谢还找来时,白令先识趣地告辞离去。
谢还抢了一个岑无月的马蹄糕,又指指白令先失魂落魄的背影:“他怎么了?”
岑无月道:“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还是演的,但这点小事不必赌上一只眼睛去看。谢还一脸稀奇地扭头:“还有你亲眼见过但仍然不知道的事情?一-干什么这么看我?”
“我不是在看你,"岑无月用双手圈个圆将他放在圆心里,称赞道,“在看合格的护身符。”
有谢还在六合书院活动,苏艺桐想杀人也不敢来,白令先即便想灭口也不敢动手。
可惜,这么好用的护身符,再用几天就不得不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