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0章
兴许九月知道现在安全了,也兴许是因着他欺骗裴怀义,心中不安,此刻被她拆穿后,反倒放下心来,六月的孕肚逐渐显了形。原本因为束腹、食不饱,而比寻常孕夫小上许多的弧度,已经明显起来。哪怕他穿着宽松,也不能挡住这样的弧度。今日芦苇还送来了新的成衣,浓烈的、浅淡的色彩都有。裴怀义对他的身量很是了解。
她们就好像成婚的妻夫,妻主自然地派人来为主君送衣服,只有楚临星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我该谢谢大人的。“楚临星低声道。
他今日穿了件嫩黄的素衫,即便纹样很是低调,但他生了一副引人注目的俊秀面容,很难不被人注意到,所以此刻持着扫帚为裴怀义洒扫庭院,显得那样显眼。
夏衫轻薄,他的衣裳是极好的料子,薄纱下的身形也瞧得清楚。因着有孕,楚临星的气质也更温和了些,而不是初到京城那般疏冷。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就像一颗快要熟透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但他对此毫不知晓。
雪竹今日当值,这么淡黄的身影往她眼前不住地晃,雪竹下意识地别过头不去看。
“…楚公子,家主此刻在处理政务。”
她善意地提醒道。
“没关系的,我再等等。"楚临星洒扫一会,便直起身来,撑一会儿腰,好缓解孕后期带来的酸痛与不适。
昨日他已全部知晓。
先前他从来不知,裴淮义儿时如此凄惨,造就了如今的性格,只道她可怕,在京城初见她时害怕的想要逃离。
是昨夜风兰轻声告诉他:“那时主子食不饱穿不暖,主君去得早,主子没了生父,前家主对家中之事,也不甚关心。”“她当初的处境没有比公子好到哪去。”
这与他认知里的裴淮义截然相反。
她从来温和、从容、肃杀、优雅、公正严明。那些看起来可能相悖,融合不到一起的词句,在裴淮义的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大人她……”
楚临星握着香囊与银针的手紧了紧。
若非风兰告知,他绝不能想象到裴淮义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那年冬月,大雪纷飞。
年轻的沈元柔被好心的裴府家主请进家门,为女儿们授课。正是那日,裴淮义被罚去祠堂,跪了整整一夜。分明是裴府嫡女,却穿着过时的衣物,好在浆洗的干净一-没有生父的女孩无人照料,但她不大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求知若渴,盼着从沈元柔这里多获取一些知识,考取状元,入朝为官,成为母亲的骄傲,让母亲多看她一眼。年仅八岁的裴淮义坚信,只要她再努力一下,就能获得母亲的认可。裴溪对外人向来大方。
她们并非裴氏的主支,作为旁支,请来了这样好的老师,主口□边也将孩子送了来,那些主支的女娘们瞧不起她们。裴淮义是不受宠的嫡女,而那些庶女庶子,她们只觉身份卑贱。跪了一夜,第二日上课时,她没有让风兰搀扶着,而是自己强忍着膝盖的痛意,一瘸一拐地朝着府上的学堂而去。
“裴淮义?老娘最瞧不上的就是她。”
沈元柔还未到,学堂上闹哄哄的。
她们谈论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到了她的耳中。在她的府上,毫不避讳。
啊,因为裴溪从来大方,裴淮义甚至觉得,母亲对主支的这些孩子,比对她,还有庶妹庶弟们好的多。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母亲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兴许是她与庶妹们不够好。
不如生母为何总是对旁人很好,而对她们冷淡?就是算定了裴溪这位姨姨、表姨不会责怪她们,主支的女娘们越说越起劲:“她早早死了爹,没爹的孩子,你们不知道,她小时候很可怕,就是个怪胎“我知道,这我知道,"有人迫不及待的接了话茬,“我那时来府上,她年纪还小,木头一样的人,一点表情都没有。”“是啊,而且她眼睛很大,黑黑的,也不小,就这么看着人,鬼一样,吓死人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没有爹养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她娘也不管她,兴许也觉得她这个女儿吓人吧,像我娘送我的那个木偶一样。”
没有生机,不会表达情绪。
可自小没有爱滋养的孩子,本就是干涸的。裴淮义垂着眼眸。
母亲当年的确为此不喜她。
后来她为了讨得母亲的欢心,学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擅交际,她就学着母亲的样子交际,现在跟母亲越来越像了。但主支的女娘们依旧不喜她。
“上次我瞧见她对着铜镜笑呢,昨日一整日,她嘴角都带着笑,跟谁都笑,真是渗人。”
“这不挺好的,起码不是木头人了,那才渗人!”“她这会儿不这样了,你们昨日又不是没瞧见,跟她虚伪的娘一个样!”“真不愧是亲母女啊,瞧见她那副虚伪的模样我就恶心,裴淮义这是打小就做好了讨好那些贵人们的准备?”
“哈哈哈哈哈,快悄声些,你就不怕被那位表姨听见,把你赶出去,从此再也不让你听沈老师的课。”
“什么表姨,八竿子打不着呢,都姓裴罢了。”裴淮义表情淡然,没有什么反应。
或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