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齿华九年五月
眼见解愠当真走上擂台，苏锐用肩抵了一下何清，问她：“你不担心她们下手没个轻重，打出个好歹来？”
何清眼中囊括的是擂台上的尸山血海：“我很久没见师姐了，她打架还是有分寸的，就是不爱干净。”
“……算了。“苏锐悟了，她们一行人中，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这仨哪个也轮不上她来操心。
朱姜反手抽出两把刀，一短刃、一长刃。双刀刀身简单流畅，明光闪烁，并无多余装饰刻纹,即便不用灵气催动，也有凌厉锋锐之气氤氲。解愠上台并未显出原形，双手仿螳螂前足、成勾爪状，臀及双腿下沉，分明人形，却有螳螂意态。她打架可不讲究老幼相让，踏步前跃,手腕灵活一勾，如前足钳向朱姜肩膀脖颈。
朱姜则以刀身宽阔的长刃刀抵挡，再以短刃攻向解愠腰腹。解愠眼珠不转，却将满场动作尽收眼底，左臂回勾，三指抵住朱姜短刃刀尖，手刀相撞，有刀剑相撞之声。
短刃细长、光滑非常，朱姜稍加施力就将刀从解愠手中斜抽出，反以长刃大刀劈下。螳臂当车亦无怯意，更何况一刀，解愠右手正迎，再以左手回手侧击朱姜头身，以攻为守。
朱姜自知妖修身硬，尤其螳螂妖全身俱是武器，哪敢以头面解愠手拳，后腿挫地、让了一步。
解愠当即追打，须臾间，数拳连出。朱姜抽回长刃，以刀护身，连退三步，期间以短刃寻隙出手，连挑解愠腰腿三刀，解愠步伐更快，腰腿数变，晃腰躲避，手已出三十拳有余。
朱姜制她不住，错身一刀横劈而出，借势挪步，脚法变幻莫测，是从凌霄殿新学来的一招，叫“青山遮不住”，再以短刃衔解愠手掌一转，突进再振，刀光如海浪侵蚀、层层叠进。
解愠一身衣物皮相都是灵气幻化得来，既然已经提前约定不使灵气，刀光每进一分，解愠便卸去一分护体，细直实体与刀相接为止。此刻一妖一人切身贴近，朱姜刀距离解愠口器不过一寸，而解愠已然用前足扣住朱姜的咽喉。何清在台下看得目不转睛，关键时刻，连呼吸都忘了，直到阳光照见解愠莹白如玉、白胜刀光的螳螂前足，她才后知后觉想起：霄州对妖修向来喊打喊杀，解愠这头一露痕迹，脱身就成了麻烦。擂台旁围着三圈的看客，此时果然哗然一片，除了少数艺高人胆大的修士，凡人唰唰散个干净利落，周围的茶楼酒肆也一并关门大吉。逐渐有倚山城的修士围困过来，里里外外光凭何清双眼能辨认的修士就有百十人。
何清第一时间下压斗笠，先保住自己的脸面。<2苏锐捋了捋当下的情况，道：……还有没有斗笠，给我也来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除非蜃云楼那等特殊爱好的修士，一般没人遮挡自己的脸，苏锐为人还算是磊落，此刻须弥芥子里拿不出遮蔽之物，多少有些慌张。何清低声道：“台上两个不用管，等会儿出事你带我先跑。”“嗯？"苏锐眉毛挑起，“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这和感情没关系，"何清指着自己，“我的脸面被中州坑了一笔，要是丢脸，就丢大了。”
“你不怕我挟持你跑了？“苏锐拉着何清后退几步，用自己的灵气覆盖何清周身气机，两人裹挟在人群中慢慢后退。
何清差点笑出声：“以我现在的身份，你要是能狠心杀伤我，就不用这么多年都因为已忧门受苏微掣肘了。”
苏锐好一阵子没说话，与何清悄无声息地撤出中心范围后，才道：“我也不明白，你们合欢宗的人怎么能什么都可以抛开，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好奇心，居然舍得将半生累积通通葬送。”
何清知道她在说苏微，但她的回答说的是自己：“也不是什么都能丢开的，人有不同嘛。你这样也挺好的。”
擂台上，解愠此时半身都褪开了伪装，半妖半人地与朱姜扭打在一起，手也不再是手，而是纯粹的前足，前足死死地扣住朱姜咽喉，口器虽然被刀锋逼退，另有足肢回护周身，将朱姜压倒在地。而朱姜身上的衣物沾了地上半凝固的血，蹭的血红又狼狈，双腿与足肢勾缠一处，脑袋顶在解愠前胸，长刃架于上顶住口器，而短刃与解愠腰部擦过，直奔翅翼。
修为到了解愠这种程度、又有前辈教导的大妖，身上的弱点屈指可数，无非就是头眼、翅膀。
翅膀和眼睛与其它部位相比较，算是解愠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解愠砸、蹦、弹、跳各种身法使尽，朱姜始终固守，双方缠斗不休，将擂台翻滚个遍，她俩无恙，唯独满地尸身再受碎尸。而周围倚山城的修士越来越多，看客几乎已经换了一批人。
虽说约定了不使灵气，但大妖对灵气的转换和吸收有天然加持，一旦时日长久，朱姜大概率败落。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外人蠢蠢欲动，作为合欢宗的大师姐，朱姜不能冒着把宗门妖修长老和小师妹折在这里的风险继续尽兴打斗。虽然很遗憾，但朱姜还是先开口了：“解愠长老，看来我们得下次再打了。”
解愠没松开劲力：“你先认输。”
朱姜更不甘心了，她只有在胜局已定的时候认输、居高临下的口头认输，给人三份薄面，从没为难成这样的时候。
朱姜这一犹豫，倚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