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齿华九年三月
一连几天，解愠与何清都结伴来学堂看少年们的喜怒哀乐。合欢宗在南州境内地位超然，自然也得对南州的凡人负责，因此南州境内的少年和境外的少年是分批测试根骨，前二十日专门收南州本地的生徒，后十日才开始允许其余八州少年入场。
各州宗门收徒的时间地点并不相同,不少人也有赶早来合欢宗试一试，不成再去别处看看、或者货比三家的念头。
等南州那一批人过了，解愠和何清再来时,还真看见几个有趣的人。比如中州的那些少年人穿的锦衣华服不说，衣裳裹得分外严实，礼仪规矩方面也更讲究些。
解愠眼珠子滴溜溜转，从这头看到那头，最后转回何清的脸上，她道：“我看着吧,感觉你和她们还挺像的，不用问都能晓得下面那群小姑娘该姓姬。你见过她们吗？”
这种相似有些微妙，乍一看不像，但仔细观察两眼就能发现：两者不是皮肉相似,而是骨相眉宇间能看出祖上是一个娘的关系。如果说南州少年如余淼，是山间茂密自由的毛竹，这些姬姓少年就好比是庭中常受修剪的玉树。
各有各的好处，就是来日未必能相处得来。何清对此无话可说，含糊其辞：“小时候可能见过两面，不然就是之前丧仪上她们可能见过我吧。”
人皇丧仪上的事情这些天差不多传遍九州了，但凡有灵通玉盘在手，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已经知晓了下一任人皇在合欢宗的事。按照中州那边养继承人的习惯，皇子身边的亲信是从小到大养成的，先是亲戚朋友相处着，长大了也是一套班底。
人凰血脉本身在修炼上没未来，但大甲姊妹传下来的姬姓宗亲是可以正常修行的，年龄相仿的一辈人都会得到家族资源倾斜，往后也是中州的支柱。现在送来的这六个小姑娘，多半是皇城那边已经测过根骨了，专门送来给何清做陪读的。
果不其然，六个姬姓女孩顺利地通过监测，结伴进内室去登记姓名籍贯，直接就要留下来就读合欢宗的学堂。
送她们来的人站在学堂外与人寒暄，来人正是柳泉，也是解愠的熟人。柳泉作为蜃云楼的首座长老，得到了成欢的亲自接待，两个宗门首脑凑在一起，能说的无非就是前不久的那些事，什么“我砍了你家几个叛徒，分辨不清楚的没砍，顺便带过来了”、“我家长老也砍了你家的人，其中一个还送北州做成两个人了，以后万一见到别认错了”“劝你早点回宗门"之类的闲话。成欢说话难听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从她一个人还需要蛇妖尤顼经常给她找补就可见一斑。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柳泉，柳泉听了成欢的话，居然能平平顺顺地应声回答，半点儿不着急的样子，好像被捅了窝的不是她师门。解愠盯着人看半天，可能是目光太灼热了，引得柳泉回头来打招呼：“解愠长老也在此地，是有收徒的想法吗？”
柳泉还是那副雾蒙蒙的样子，就连解愠也看不清她的真实样貌，不可分辨得太根深蒂固，反而成了她个人的标识。
解愠上次急着吃饭没问，现在正好问问清楚：“你这脸，是怎么做到的？”柳泉道：“这其实不是我的手法，我只是解不了，没办法才顶着这样的面貌。"<1
解愠了然道：“你去找树妖打赌了，还赌输了。”迷毂树妖幻术冠绝天下，蜃云楼更是为此扎根招摇山脚，天底下修习幻术的修士凡是有点志气的都爱往迷毂树林里钻，十年内总有七八个能闯到迷毂树妨面前的。
这些人修，要么是求迷縠树妖指点迷津，要么就是来和迷縠树妖斗一斗幻术。迷縠树妖懒得应付那么多没事找事的人，每逢比斗，一定会给人留下一点代价，警示后来人。
总之，在解愠看来，这些人都有够蠢的。
柳泉笑叹道：“倒也不是打赌。当日我年轻气盛，与人争斗之下错手杀了人，既杀了小的免不了要挨着老的来追寻，受伤落入迷縠树林，凭着微末伎俩在林中活了大半年。恰逢迷縠树妖开花时节，她嫌我在林中聒噪，催促我速走。我就将受人胁迫不敢出山的事情说了，树妖便将枝蔓往我脸上一抹，说是从今往后保准再无人能识我。出树林不久，撞上蜃云楼的师傅，觉得我在幻术一道有天赋，便收容了我。"<1
解愠问道：“那你这张脸有瞒过仇家么？”柳泉手指轻抚脸颊，笑道：“莫说是仇家，就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只可惜终究没用上，我走出迷縠树林时，仇家已经死在蜃云楼修士手里了。”何清帮着客气了句：“当今天下都知晓柳长老的厉害，不见容颜照样能识得真人，可见人事难算。”
南州境内的修士大都师出同门，平日里是不许随意起争纷的，便是打斗也不许伤及性命。岚州修士间的争斗之剧烈，是南州人难以想象的。所以，即便师门遭了一刀，柳泉依然能站在这里谈笑风生，不是因为她不在乎家小，实在是太常见了。
解愠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她也就不再多问。而柳泉和成欢之间的话也在之前说完了，中州的六个小姑娘也已经送进门，柳泉便向成欢告辞离开。解愠、何清、成欢并肩目送柳泉走远，直到望见传送阵的灵光闪烁后，解愠才放开嘴叭叭：“我记得你们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