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回头看向魏尔伦,用温和的法语问道:“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用的是很礼貌的敬语,语调轻柔得像春风。魏尔伦依旧保持着警惕,但还是本能地回答了男人的问题:“…兰波。”兰波眨眨眼,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多美丽的名字啊,像是自由的韵律,风吹过原野的声音,十分动听。”
“嗯,我也这样觉得。”
魏尔伦真心实意地点点头。
王尔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推着茧一眠的轮椅准备离开病房。茧一眠:“哎哎哎一-别,留他们在这里我不放心。”王尔德轻轻用手指抵住茧一眠的嘴唇:“乖,听我的。”他推着轮椅,茧一眠的抗议声渐渐远去。
门轻轻合上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松动了几分,魏尔伦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兰波察觉到对方的不安,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失去了记忆的眼睛温和,不含任何杂质:“其实,那个人给我们两个都垫付了医药费。你昨天昏迷了一整天,是他和他的爱人在照顾你…所以我想,如果他真的想对你不利,早就下手了。”
魏尔伦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戒备。
兰波对这种情绪很能感同身受,失去记忆就像被剥去了保护自己的铠甲,赤裸裸地暴露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种过分露的紧张情绪是不对的,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应该要更冷静一些,更克制一止匕
魏尔伦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自称失忆的人。病号服宽大地套在男人瘦弱的身躯上,但透过薄薄的布料,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几乎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
那些绷带层层叠叠,从胸口一直延伸到手臂,有些地方还渗出淡淡的血迹。相比之下,自己头上这点伤简直微不足道。“你叫什么?"魏尔伦问道。
兰波犹豫了一下:“不知道……目前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失去了自己的记忆,流落到这里……或许,之后我会回到我的老师身边,那时我会记忆起曾经忘记的事。”
同病相怜吗……魏尔伦多少开始理解起对方了。但他没有说自己也失忆了,毕竞医生说他只是短暂性失忆,之后会好起来的。他还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和面前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可不一样。话说,居然真的有人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吗?魏尔伦看向兰波的眼神充满探究,可能还掺杂着一点同情,但不多。奇怪的是,每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总会涌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兰波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注视着他。兰波:o_o
魏尔伦:不,仔细观察后,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消失了。两人对视着,都希望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又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无从开口。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只有一张床。察觉到自己可能占了对方病床的魏尔伦,悄悄往床边挪了挪,空出大半个位置。兰波无声地在床沿坐了下来。站久了确实有些累,身体里那些愈合中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两人并肩坐着,目光都投向窗外。远处可以看到医院的花园。窗外的阳光从热烈变得温和,再从温和变得斜长。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沉默却并不令人难受,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落已久的东西。
许久,门忽然被推开,茧一眠推着一张新的病床走了进来,身后的王尔德抱着一堆衣物。
“你们两个自行分配谁睡哪张床。"茧一眠指着两张床说道,然后又指向王尔德怀里的东西,“厚衣服、围脖、耳套、暖宝宝一一你要的保暖用的。不要全部都套上,伤口太闷会发炎的。”
兰波:“谢谢你们。”
魏尔伦看着那一堆保暖用品,困惑。现在的天气有那么冷吗?明明是正午时分,阳光充足,他甚至感觉有些热。真是个奇怪的人……王尔德已经过来挽住茧一眠的胳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接按床头的呼叫器联系护士站,护士会通知我们的。你们在这里好好养伤。”茧一眠还想补充些规矩--不要打起来,打起来也不要砸医疗器械,那玩意儿赔起来很贵的。但是王尔德已经把他拉走了。房间再次归于安静,只剩下两个失忆的人和一室温柔的阳光。魏尔伦转过头时,兰波正呆呆地凝视着他的头发,那双失去记忆的眼睛里没有恶意,只有说不出的迷茫和专注。
“你在做什么?"魏尔伦觉得自己的语气比预想中要温和。兰波像是从梦中清醒一般,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他:“或许……在发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就……就追随着那抹金色去了。兰波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但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就像水中的月影,一碰就散。“金色的……似乎在我的记忆里,也有金色的什么…很重要的…”魏尔伦静静地看着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男人努力回忆却又徒劳无功的样子,心中涌起奇异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完全出于无意识的本能,魏尔伦开口问道:“你想要名字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兰波抬起头看着他:……名字?你要为我取名吗?”那样期待的,灼亮的眼神让魏尔伦有些慌乱。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