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康帝鼻尖闻了闻茶盏,随即一饮而尽。
云英双手僵硬。
肃康帝言语逾越,举止也这般不受仁义道德的桎梏。即便肃康帝准她此刻走,但她的腿发麻,失去知觉。他畅快地笑,注视着云英,如若踢开裴业那颗绊脚石,她心甘情愿给他怀上双胞胎龙子一一这对龙子,定然不凡。
是龙凤胎更好,那么女儿像她一些,聪慧伶俐,有点小脾气,儿子像他,则封太子,着实美哉。
他可以大赦天下,庆祝北昭获得祥瑞。
除了裴业。
裴业不能活。
云英一阵干咳,她的小腹隐隐作痛。
时至五月末,今日是……五月廿四。
快到她来癸水的日子了。
“官家!”
胡太医高声惊呼,船板咚咚作响,他手提医箱,身后跟着两个小黄门。以及裴业。
曹良赶得汗流满面,唯恐胡太医撞见不该撞的,叫道:“胡太医,你慢占!”
胡太医健步如飞,见肃康帝端坐着,当即停住,先揖礼,说道:“启禀官家,微臣听裴大人说官家喝的茶,极有可能被人下药了!”“下药?"肃康帝挑眉,语调轻快,“这阳羡茶是裴大人的妻姐送朕的,贵妃亲手煮的,你说,是谁有这胆子下药?”
胡太医茫然地看着裴业,又看向肃康帝。
这闹得是哪一出?
兰贵妃晚来了几步。
她不由高看一眼裴业,那茶水她添了蒙汗药,剂量不大,约莫一指甲盖的里。
五妹妹也没说,裴业懂药理。
她和官家原说定了,让他昏睡半个时辰足矣,所以太医自然不用请。方扶裴业去厢房。
结果他竞醒了!
曹良见鬼似的瞪着眼,贵妃娘娘到底手软,若把那一包蒙汗药倒进茶水,裴业怎会乍醒。
“官家。”
裴业气息不稳,说道:"可臣的确是因这茶昏迷的,臣情急,担忧官家的安危,便告诉了胡太医。”
肃康帝浅笑问道:“那你为何清醒了?”
胡太医帮腔,说:“微臣把了裴大人的脉,只是脉象弱。微臣猜测,裴大人喝的茶水并不多,这药的剂量太小,起不了效,故而裴大人昏迷的不久。”肃康帝问:“胡太医也认为茶水有药?”
胡太医被问懵了,他好端端的在房里读医书,这裴大人敲他的门,甫一听见什么迷药,可了不得,他火急火燎地就跟着奔过来。“微臣……“胡太医张嘴结舌,道,“官家,容微臣给你把把脉,不管这茶水怎样,如裴大人所说,官家的安危最重要,谨慎为妙啊。”肃康帝薄唇轻启,挽起袖子,说道:“胡太医,裴业的夫人也喝了茶水,你给朕把完,顺便瞧瞧她的脉象。”
胡太医镇静地上前把脉,不消片刻,点头说道:“官家无碍。”肃康帝冷眼扫向裴业,说:“看来是虚惊一场。”裴业不畏惧帝王的威严,从容作揖:“官家,这再好不过。”云英神情复杂。
她疏忽了裴业精通药材,他今夜这一举,一定引起官家不满,然即使不如此,今夜也注定难捱。
“夫人。"胡太医恭敬地弯腰。
云英敛了敛衣袖,说:“有劳太医。”
胡太医笑道:“夫人客气。”
他摸着脉象滑利,迟疑地说:“夫人虽气血充盈,但夜里要早点歇息,不可忧虑过度。”
肃康帝道:“胡太医的意思,是说她歇息不足?”“是。”
“那便和茶水无关。”
裴业走到云英身侧,说道:“既然是虚惊一场,还望官家见谅微臣的鲁莽。”
话罢,裴业说告退,带云英回厢房。
肃康帝默默记下这笔账,兰贵妃闭口不言,独自在一间厢房,整夜翻来覆去的。
次日,云英醒后,床榻边空着。
她昨夜很晚才生困意,裴业说贵妃娘娘递那盏茶时,他便觉有异样。饮的那半盏茶,他将计就计,没有吞咽,装晕推倒茶盏,趴在桌案上,便吐出来了。
云英听得毛骨悚然。
裴业哄她入睡,她实在睡不着。
她害怕官家拿裴业的性命要挟她。
此番伴驾,官家不准闲人跟随,桂圆留在国公府,裴业身旁也无心腹。在这条船上的,都是肃康帝的眼睛。
云英换了衣裳,推房门,外面候着的女使送来洗漱的水。“裴大人呢?“云英问。
女使回道:“官家召裴大人他们商议事情。”云英住的厢房离宴客交谈的舱室不远,若房门开着,零零碎碎地话语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