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人才会中的“陷阱"。
靠近那扇老旧的木门时,院里正飘出汤药的气息,混着草木和柴火的味道,是熟悉的、清苦的、温吞的。
她没有叩门,只是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院子里光影斑驳,紫藤正盛,缠绕在木架上,开出细密淡紫的花穗,一串串像挂在时光里的风铃。墙角那棵月季竞也开了,点缀着整个青砖小院一角的静谧。
门帘掀开,外婆的身影从厨房那头走了出来。她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围裙,在忙活着做糯米糕,走路仍微微有些不稳,用一个高的木凳子充当了拐杖。
外婆的腰背好几年前就很驼了,整个人几乎弯了下去,走到哪里都是先看到她起伏如茶山的后背,紧接着才是她低垂的花白的头颅。但是她侧目时眼睛清亮,像是没知道她会来似的,眼中露出了惊讶,立刻又笑了开来,双眼险些被皱纹淹没,带着点责备的语气笑道:“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买些你爱吃的。”“头发怎么变这么短了,没个女孩样。"外婆却没有批评她的意思,只是感叹道。
“剪了,清洗方便。"叶语莺鼻头发酸,笑着低头,“没事,您别忙活了,我吃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外婆做的都好吃。”“我还不知道你,小馋猫。"外婆伸手去接她的背包。叶语莺赶紧抢过,“我来我来,您别动腰。”“这不是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嘛。"外婆将自己的腰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转身缓慢进了厨房,糯米糕带着芭蕉叶的清香已经随袅袅蒸汽填充了整个空间。如同小时候那样,外婆打开蒸笼最上层,像是不怕烫似的,敏捷地抓出一块,扔到一旁晾着,“先给你吃个新出锅的糯米糕,过来。”屋子里仍旧是从前的样子,老木桌,瓷罐子,墙上挂着一张褪色的旧日历。砂锅也在咕嘟咕嘟响着,外婆招呼她坐下,去灶台盛粥。叶语莺在屋里走了一圈,忽然看见墙角的小柜子上,安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旁边是一张旧照片一一是她小时候在门口抱着一只猫的模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那猫可惜没了。"外婆说,“你小时候天天抱着它睡。”她点点头,没说话,摸出书包里的那张碟片,激动地给她介绍道:“外婆你看,我带来了一张碟片,我们可以一起看,一个外国的故事。外婆朴实地歪头笑了一下,“外语的啊,我看不懂……“我们可以看画面,我给你说情节,这可是正……外婆弯了弯眼角,像听到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那样,笑出声来:“哎哟,这么正式的东西啊,阿婴长大咯,还知道带好东西回来和我一起看了。”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坐下来,拧开搪瓷壶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语气温柔得像手里的糯米糕:“那就等吃完饭,我们慢慢看。”饭是最普通的两样菜,一碗青菜豆腐汤,一盘咸鸭蛋炒蒜苔,配着锅边的热米饭,香得让人忘了世界还有别的地方。叶语莺吃得飞快,却又小心不让饭粒掉出来。
饭后外婆执意要她坐着,说自己收拾。她想拦,外婆却瞪了她一眼:“你别和我抢活,我不动一动,骨头都生锈了。”叶语莺只好作罢,从书包里掏出那张《阿甘正传》的碟片,小心翼翼擦了擦上面隐约的指纹痕,然后插入屋角那台老旧的DVD机。外婆搬了张靠背藤椅,在她身边坐下,手里还握着刚才晾了一半的毛线活。叶语莺在心里不断祈祷,这台老式电视机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画面启动时,屏幕微微泛白,有点模糊,但勉强还能看清。谢天谢地。
画面里那根羽毛飘过空旷街道的序幕缓缓展开。“你看,这个是阿甘,他小时候走路有点不方便。"叶语莺轻声说,努力模仿着学校里听到的那种旁白腔,生怕外婆听不懂,讲得格外认真,“他妈告诉他,只要努力,就什么都能做到…
外婆看着荧幕,时不时点头,眼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新鲜感和认真。她听不懂台词,但从叶语莺一口一口翻译出来的讲述中,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电影放到阿甘在雨中奔跑的镜头时,外婆忽然轻声说了一句:“你和阿甘一样,从小爱奔跑,摔倒了不哭,还把膝盖上的泥一抹,继续跑。”叶语莺一怔,侧头看她。
屋子里光线很柔,窗外雨停了,紫藤花串在风里轻轻晃。外婆的眼角纹路很多,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她会记不清外婆多年前的样子了,其实很多年前,外婆没有驼背,将头发染得乌黑,带着她走街串巷。
她再转头看向电视屏幕的时候,喉咙有些发涩,总觉得,之前耳边充斥了太多批评,她是老师口中那个"惹事”“不上进“成绩差"的坏学生。到了外婆这里,反而看到她小时候坚韧的另一面。在外婆的眼里,她从来就是那个摔倒了也知道爬起来、会回家来的人。电影看到中后段,叶语莺的声音渐渐低了,她有些哽住。外婆没问她为什么,只是拍拍她的膝盖,温柔地说了一句:“阿婴,你要奔跑,像阿甘一样不问前路地奔跑,不顾及任何人任何事,一往无前地奔跑。”
那一刻,叶语莺的眼眶泛起一阵潮意。
晚些时候,她轻声对外婆说,她想回青城来,想留在她身边,不想再回蓉城那样的环境。
外婆却只是轻轻抚着她的额角,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缓缓叹了口气:“阿婴啊,回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