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近乎冷酷的精确。这个男人，或者这具尸体，他的体温已经全部消散了，只留下一种滑腻的，令人不适的触感。
她像在摸一块冰冷的油脂。
略略检查了下对方的状态后，家入硝子就抬起头，对李清晏肯定地说：“他已经死了。”
看伤口，是老师动的手。
家入硝子没有见过下手这么狠的李清晏。
即使是她在京都校负责的那群咒术师，也只是全身的咒力流动被阻断，却没有伤及生命。
但这一次，李清晏出手就要了对方的命。
这么对比起来，之前的老师简直称得上温柔……也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生气了。
家入硝子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先是在口袋里摸了摸，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准备用来戒烟的糖都被同期吃完了，只好作罢。她看向李清晏，几乎是叹息着说：
“有点麻烦啊，老师。我救不了……可能要问问你的那位同事能不能来帮忙了。”
家入硝子肯定地，非常信任地说：“她做得到。”黑发的剑修没有立刻回应。
她回过身，抬手摸了摸硝子的发顶，权当是安抚。李清晏问得平静：“不能杀吗。”
家入硝子被她问得愣了愣。
她的脑子里在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这么做的后果。规则，章程，善后，总监部的问责和审查。一一这里面每一步都是能让咒术师头疼的东西。但她莫名觉得，李清晏绝不会被这些绊住脚步。“不，老师想杀的话可以杀，我没意见。”“但我们带来的这个辅助监督，能直接联系总监部，问起来会不好…”家入硝子随手指了指晕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的西装男人。啊，不对。等一等。
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心脏突然很快地跳了起来，眼睛都睁大了。自己想说什么？自己想问什么？
那个念头太烫，又太尖锐，简直让家入硝子的指尖都在为之发麻。最后是夏油杰洞悉了她想说的话，并直接挑明：“老师是打算和总监部翻脸了吗？”
李清晏：“不可以吗。”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问出来的话也没什么起伏。这第二个平静的问句，让年轻的咒术师忍不住面面相觑。和总监部翻脸……这是御三家都不会，或者不敢去做的事情。他们一门心心思要将总监部的权力收归己用，但明面上也在和对方虚与委蛇。在五条悟的眼中，这一切都乱糟糟得让人心烦。虚伪。恶心。碍眼。
他当然想过直接颠覆总监部，一了百了。
但从小到大，他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这不可能。总监部是咒术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能同化，而不能摧毁。但什么嘛。
五条悟想。
现在不就好像有能摧毁它的人出现了吗？
并且还是一一他的老师。
五条悟笑了起来。
因为这个笑，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明明是冰一般的颜色，却烧起了一股极其热烈的情感。
兴奋，愉快。
好像在围猎场里抓住了格外有趣的猎物。
“可以哦，当然可以！我会举起双手支持老师的一切决定的！”五条家的大少爷，毫无顾虑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狂妄又张扬。
加茂家。
只要是个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家主最信重的这位长老前段时间受了伤。好像是磕坏了脑袋，在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没有他的命令，一般人都不会擅自打扰。
哪怕是他的妻子也不能例外。
和室里，因为熏香和药物，混成了难以形容的气味。加茂长老……又或者该叫他鷄索。
这位保存了自己的大脑，借由不同人的躯壳，从千年前的平安时期活到现在的诅咒师，在上一具身体失去利用价值后，又立刻找到了新的身体。他不是很满意。
但情况特殊，能用就行，就当是自己的过渡期。羅索一边泡茶，一边神情安定地想着什么事。直到他感觉到一一那一丝自己留在「山神」身上的咒力连接突兀地消失了。甚至没有给他传递任何有用的信息。
羅索面色一凝，赶紧收回了咒力，并主动抹去了这一连接，在确保对方找不到自己，若有所思地喃喃。
“计划失败了吗？”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过问题不大。
羅索自信地想，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