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房屋,是东拼西凑搭建的破烂窝棚。
一些细竹竿做骨架,糊着破旧的布片和泥巴,风一吹便摇摇欲坠,只怕连稍大些的雨势都经不住。
冉彤钻进用破草帘遮住的门洞,一股酸臭味直攒脑门。土石堆成的“床”上铺着发霉的草席,没有被褥,几块破砖垒在一起当做枕头。地上散落着几个豁口的陶罐,里面装着发黑的腌野菜,一个做工粗糙的泥巴风炉摆在门边,上面坐着发黑的土陶壶。家里没有椅凳,只能站着说话。
妇女想去巷口打水给客人喝,被夏炎拦住:“不必费事,先给孩子治伤要紧。”
他取出一个白瓷盒递给冉彤,里面是他临时调制的珍珠膏,本无药效,因混入了灵力,涂在伤口上立刻止血止痛。
为防暴露修士身份,他特意削弱了效力,说:“每日擦一次,连擦一个月伤口便可痊愈,也不会留疤。”
冉彤蹲下身,轻柔地给小女孩上药。小女孩很紧张,咬着嘴唇不吭声,还不忘拉着母亲的衣角,怕她再受委屈,懂事得令人心疼。事后妇女带孩子跪下来磕头谢恩,冉彤扶起她们,温言道:“现在该说说了,你为何要割伤自己的女儿?”
妇女一听这话,泪珠子成串落下来:“最近城里的祖庙在选圣童圣女,小女模样俊俏,奴家怕她被挑中,只能这么做”林燕来问:“照这么说,那圣童圣女是桩苦差事了?”妇女哭得更凄惨,双手捂着脸,语无伦次道:“不是苦差事……是地狱啊!”她像是被莫大的屈辱堵住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夏炎传音冉彤和林燕来:“塔赫人常从奴隶中挑选面容姣好的幼儿送进祖庙,名义上是′侍奉神灵’,实则是把这些孩子当成禁脔玩弄,好些孩子不出一两年就会被折磨死。”
这内情令冉彤震怒,愤然问妇女:“你的脸是自己弄伤的?”妇女用力点头,艰难出声道:“幸亏当年奴家狠下心,他们见奴家毁了容,才把奴家赶出来,不然奴家早死在庙里了。塔赫人规定,所有适龄的褚黎孩子都要去候选,如今好多爹娘跟我一样,只能硬起心肠划破孩子的脸,毁了容到少能苟活,若被选上,那真是生不如死啊!”冉彤激愤:“你们怎不逃走?”
“怎么逃啊?”
林燕来替妇女怼她,怀着同情愤懑道,“这几天你还没看明白?有能力的褚黎人早跑光了,剩下的都是平民百姓。各个关卡塔赫兵盘查那么严,国境线也被封了,逃跑多半死得更快。”
妇女听着,哭声里更添绝望,瘫坐在地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冉彤看向夏炎,眼神里满是“该怎么办”的急切。夏炎安慰妇女:“你莫怕,好好守着女儿,这事我们会想办法。”他取出三百两银子递给妇女,沉甸甸的银子在昏暗的窝棚里泛着光,妇女惊得不敢接,他直接放在土床上,“拿着吧,先买点粮食和衣服被褥,好好过日子,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三人离开时,冉彤回头望了一眼,惊见小女孩原本清秀的脸蛋变得蜡黄腹中,还多了几块褐色的“胎记”,丑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她知道夏炎施了外人才看得见的障眼法,这样小女孩绝不会被选中了。“前辈想把城里所有孩子都变成丑八怪?”她觉得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夏炎说:“选拔圣童圣女是当地塔赫大祭司下的令,老夫去施个术,让他停止选拔。”
这办法也只能解一时之厄。就算蓼城的孩子保住了,其他城市呢?整个褚黎国都在塔赫人的血腥统治下,还有无数无辜的幼儿面临着被摧残的命运。要想让褚黎人真正摆脱黑暗,终究还得靠他们自己奋勇反抗,早日赶跑侵略者。行至城中心,空气中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总督府衙门外的广场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褚黎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朝着府衙大门哭嚷哀求。
“求求大人!别让孩子们去祖庙!”
“我的儿子才五岁啊!饶了我们吧!”
“求你们发发善心!放过我们的孩子!”
冉彤拦住一个路过的褚黎老者打听,才知今年塔赫人征召圣童圣女的数量竞是往年的十倍。除少数留在蓼城祖庙,其余的都要被送往遥远的塔赫国。这一去便生死未卜,多少家庭会被拆散,多少父母将眼睁睁看孩子落入虎口。府衙的侧门被轰然推开,上百名身着重甲的塔赫士兵冲了出来,手里握着武器,腰间别着锁链,满脸凶戾。
“都给我滚开!再敢闹事,要你们的狗命!”一个士兵嘶吼着一脚踹向最前排的女人,女人额头磕出鲜血,却仍爬上去抓士兵的裤腿:“求你们放过我女儿!”
士兵举起刀背就往她身上砍,女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其余士兵跟着动手,推操、打骂、用枪托刀背打人,广场上一片混乱。有男子想护着妻儿,却被士兵用锁链套住脖子,拖牲口似的往府衙里拉。有妇人躲进角落,被士兵揪着头发拽出来踢打。褚黎人哭着、躲着,但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知道这次请愿是孩子唯一的生机,若退却,孩子就真没救了。
冉彤正要制止,远处忽然跑来一队人马,当先的是个身着藏青色官服的中年人,面容方正,眼神沉稳,一边跑一边大声喝止:“住手!都住手!”
士兵们听到喊声,渐渐停止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