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为什么要这样问。庾老夫人松开了抓住少女的手,泛着皱纹的眼睛慢慢观摩她的面孔,像是在透过相似的特征,思念着某一个人。
半响,她道:“我家住在玉京庾府,你得空……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吗?”无忧一怔,但看到老妇人希翼的眼神,最终还是应下了。“好孩子,好孩子。”
庾老夫人拉起她的手来回摩挲。
年迈的肌肤碰过来,有种磨砂的质感,却有着和灵姑如出一辙的温暖。不多时,风悠悠地晃。
夜幕无星,一轮弯月静谧地挂在天空。
晚间五光十色的宴会打破了这份安静。
但不得不承认,这些人都长得极其养眼。
无忧坐在角落,边吃边欣赏游走在宴会觥筹交错的身影,像是开在春园里的花,或娇艳,或高贵,或清冷。
不论男女,每一个人都是盛装打扮,欢声笑语,配饰叮当作响,熏香和菜香交织。
比之白日的神殿,此处多了几丝人气。
再加上个个都不俗的外貌,就算是在互相算计与猜忌,也足够让旁观者心生愉悦。
无忧吃着桃片,漓妤饮着果酒,姜先雪喝着绿豆汤,三个人不亦乐乎。过了一会,漓妤问:“你们觉得那边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子怎么样?”无忧看了一眼,回:“唔……五官端正,还行。”姜先雪:“是朝中礼司仪的二子,是个玄级哨兵,不过不在白塔,而.……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小。
“据闻此人他好男色。”
“真的?"漓妤来了兴趣,酒气上脸,眼神却不见迷离。无忧悄悄竖起耳朵。
姜先雪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才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说是此人他喜欢上春柳馆的男伎,每天夜里都要去见上一见,不料有一天被家里的小娘发现,在礼司面前告状。”
“礼司起初不相信,等后面在馆中抓获,大发雷霆,逼着二人断情,奈何他儿子不愿,哭天喊地,闹得人尽皆知。”漓妤摸着下巴:“这等热闹我居然毫无所闻,真的罪过。”姜先雪:“你那时忙着准备母亲生辰,没有留意属实正常。”“糟了。“漓妤闻言,猛地从椅子上坐直身体,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懊恼道:“阿娘最喜欢吃糖醋鱼了,我竞然给它吃了。”姜先雪把自己那盘没有动过的菜碟端到她的面前,“我还没动过,你拿回去罢。”
“哇呼,先雪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漓妤的腰又垮回去,衣襟的金饰堆积在腰间,咋看像树懒坐在地上盘积的小肚子:“你们说,现今是荣亲王更胜一筹,还是长公主?”她说的随意,似谈家常那般。
对于她这种小官人家,谁当皇帝都无所谓,不过当饭后谈资聊一下还是不错的。
反正在这个宴会装有能隔绝哨兵五感的法阵,不怕被听见。姜先雪吹了一下茶沫,小声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先皇子嗣单薄,虽说我朝惯以嫡子继承,但二皇子醉心书法,无意皇位,长公主才华出众,先皇在世时,朝堂便有可恨公主竞是女儿身的感叹。”“如今,长公主有巫族支持,倒是可以削弱一下历代哪有女子登基的说法,而且巫族后代乃白塔向导,即使塔长并未表明立场,也能起到一定作用。”说到这里,姜先雪的语气犀利起来:“毕竟没有了白塔,哪还能有他们安图享乐的生活,没有经过战场训练的贵族哨兵,可能来点最低等级的「游魂]略变种,便会缴械投降吧。”
“不过荣亲王觊觎皇位已久,如今又以长公主经验尚浅为由,立为皇太女培养,拿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先皇遗旨,给自己谋得了摄政王的位置代为执政。”“以女子之身实现心中抱负,还是过于坎坷。”姜先雪说到后面,话音染上惆怅。
漓妤附议:“别说实现抱负,连不想嫁人都难。若不是我成为了向导,估计爹娘早就给我议亲了。”
满打满算,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无忧咽下最后一颗荔枝肉,起身:“我去个茅房。“贵的水果就是不一样,个大汁多,她想憋都憋不出。
漓妤摆摆手:“去吧去吧。”
姜先雪注视少女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阿忧好像,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出去外间的无忧,此时犯了难,面前雕梁画栋,廊道可谓九曲回肠,但她没有心思欣赏。
再找不到茅房,她就要爆炸了。
好在幸运之神还是眷顾她的,随便选的那条路,尽头刚好就是茅房,只是无忧环顾四周,这里怎么连个水盆都没有。她左看看,右看看,跟地鼠打洞一样,到处蹦鞑,试图想在这精致的建筑找到清洗的地方。
被几十个人追杀她都没有那么脆弱过,现在她就想洗手。正当她垫着脚尖,想要瞭望前方是否有目标的痕迹时,身后忽然来了一句略显踌躇的清冷嗓音。
像是沉思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奈何话的内容是:
“您……可否让在下握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