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也换了一种，万事俱备，只欠去逮人了。不对，还有一样东西没洒。
无忧从小挎包拿出一个白瓶，对着自己和姜先雪都洒了几下。药粉出瓶口时亮晶晶的，掉在衣物上又没了颜色，这是专门用于屏蔽哨兵感知的无影散，不过只对玄极以下的哨兵有用。无忧举起手握拳：“走，出发！”
“今晚就让他变猪头！”
姜先雪深呼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学着无忧的样子，举起手，“对，让他变猪头，三天都出不了门。”
无忧憋住笑，拉着她悄咪咪赶往蹲人处。
此处是离开红袖楼的小道，据姜先雪所说，先前和天狐赐做交易绑她的琅琊小公子，每天都会瞒着家里人来红袖楼喝香酒。因着一切都要隐瞒，就带一个贴身的小厮，走小道，这不正正好，夜黑风高，最适合给人套麻袋了。
无忧搓了搓手，眼里的亢奋几乎要溢出来，眸色亮晶晶的，像两个小灯笼一样。
真可爱。
姜先雪低头笑笑，内心的仿徨忽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没什么好怕的，阿兄不在，但她现在有阿忧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琅邪小公子到底看上她哪一点，自小时候初见，此人就疯了一样往她面前蹭，还仗着自己是哨兵，动手动脚。说的话讨厌，做出的举动也讨厌。
这般伤害她亲近的人，以此胁迫她与他见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是商贾之家，对上世家子弟，总会压不过权，但阿兄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姜家，可以豁出性命。
那些达官贵人，虽看不起商贾，但碍于阿兄这股疯劲，多少都会收敛几分，这琅琊小公子亦是。
可姜先雪不喜欢外面的人称她的阿兄为疯子。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
所以姜先雪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出去会碰见琅琊小公子，她就少出门。有时候一定要出门，她就提前打听好对方经常会去的地方，绕着走。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爹娘去世，偌大的姜府只剩下她与阿兄相依为命。
以往排挤、厌恶她家俗气的人一股脑全涌上来，死死盯着她家的财产不放，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姜先雪记得，那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雪堆积在她家的门院，厚厚的一层，像极了上天给爹娘的棺材，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热。
阿兄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三天三夜，雪停了，她也好了，可阿兄却在那一天，成了白塔的哨兵，自请去畸变种最多的苦寒之地驻守。家财得以归于白塔名下，代为管理，隔绝了那些贪婪的目光。也换来了她这一个普通人，进入白塔的机会。阿忧就跟阿兄一样好。
姜先雪抹了抹眼角，小心翼翼握上无忧的手，无忧身体微顿，很快反握回去。
大概过了半刻钟，一个男子摇摇晃晃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酒壶，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熏人的酒气。
一旁的小厮则是张开手，胆战心惊地护在他左右，唯恐自家公子跌倒，他没扶住。
“公子，你快别喝了，前面再转几个弯，就要回府了。“小厮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这一身酒气回去，被发现不过是挨几句骂，但他是要挨打啊。最近一连几天都如此，吓得他做梦都在挨板子，白日还去找郎中开压惊药。真是造孽啊，小厮欲哭无泪。
琅邪无黎推开他，到了一口酒，烦闷地道：“你说，小爷我那么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她凭什么不喜欢我？”
小厮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无忧瞧见他深呼吸几口气才走过去对男子道：“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琅琊无黎抓住衣襟。
“回答我，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聋了吗，小爷命令你回话！"琅琊无黎摇晃着小厮，用力出残影，无忧光是看着，都觉得晕。
都是打工人，她狠狠共鸣了。
小厮艰难握上琅琊邪的手臂：“公子…奴才要、要喘不一一”“呕一一”
一道震耳欲聋的呕吐声响彻四方，小厮被吐了一身，还因为方才在开口说话，溅入了不少进喉咙。
这下他也要吐了。
但小厮是一个普通人，敌不过哨兵的力道，尽管对方醉酒了，他还是推不开，无奈只好……
吐了回去。
借着洁白的月光，两张布满污秽的面孔，让姜先雪看了个分明，连浑浊的汁水流在下巴，再缀着一块不明残渣没入衣领，都异常清晰。她别过眼，忍了忍喉咙涌上来的恶心，手指在无忧的掌心划拉几下。阿忧，还打吗。
眼睛看不见，鼻尖仍回旋着那股味道。
脑海也在反复出现刚刚看到的画面，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姜先雪皱成苦瓜脸。
无忧在他们吐的时候，眼疾手快捂住了鼻子，不过眼睛还在看，这种场面于她而言，是一种初级的恶心。
而且这更好了。
打都不用收着力了。
醉酒嘛，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不是吗。
无忧抽出手，无声地拍了拍姜先雪的手背，随后衣袖飞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冷光。
不远处横放在墙角面的木板"啪啦”几声落下来，恰好给琅邪无黎以及他的小厮，都来了两板，倒地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