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咦!"圆娘捂着眼睛,也替六郎捂着眼睛转身出了门。宛娘好没意思的打了王适一下道“你够了!”六郎出门后,把圆娘的手扒拉下来,睁着一双天真纯净的大眼睛问道“阿姊,为何王夫子进来,我们就要走啊?我还有一块小蛋糕没来得及吃呢!”圆娘轻咳两声道:“王夫子和你三姊有悄悄话要说,我们在场他们不方便。”六郎眨了眨眼道“我明白了,就像二哥没出远门之前,也常常和阿姊说悄悄话那样吗?”
自从辰哥几走后,还没有人主动在她面前提起他,她又忙着经营饕餮小筑,又分神应对商战,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想起他来了。今日六郎乍然提起,辰哥儿在家时的模样瞬间鲜活起来,行止坐卧,一言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恍若他只是回房歇息了,不是出门远游了,但如果想见他,却是不能的。不知为何,圆娘忽然有些惆怅,她打发了六郎后,自己坐在凉亭里乘凉赏月,忽然记起师父的一阙词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吟完后,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凉茶。苏轼正好从凉亭旁路过,见她晚上还在喝凉茶,不由说道:“茶凉了就别再喝了,小心伤了脾胃,夜里又容易走了困。”圆娘觉得师父这话意有所指,她不好确定,于是抬头问道:“师父,你说什么叫离别?”
苏轼缓缓走入凉亭,在她的对面坐下,沉默了一瞬,才说道“起初,我也不知什么叫离别,我第一次经历离别是十九岁那年辞蜀和子由跟着父亲进京赶考,当时踌躇满志,决心要做出一份经天纬地的事业出来。”“后来,我与子由皆高中,但母亲不幸在家中去世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离别之苦。"苏轼缓缓道。
“如今年岁渐长,才发现人生是一场漫长的告别,和长辈,和师友,和曾经的自己。"苏轼继续道,“离别固然是惆怅的,但若能期待相逢,未必不能以此慰藉内心。”
圆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说道:“我的离别好像一场逃离,逃离我所认为的不幸,逃离我所不能面对的恐惧,如此一想,应当是欢喜的,可又忍不住惆怅。”
苏轼笑道“因为逃离和躲避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只有鼓足勇气直面问题,解决问题,这些心中的愁闷才不至于左右你的心绪。”圆娘闻言沉默了。
奶牛猫踏着六亲不认的小步伐跳上石桌,将自己捕来的老鼠明晃晃的摆在圆娘面前邀功,骇得圆娘惊跳起来,一猫一人都被对方吓到了。奶牛猫一个腾跃,翻到苏轼怀里扑腾,苏轼伸手去安抚它时,一封书信无意间掉了下来。
圆娘俯身去拾,看到上面的字迹却惊住了,是辰哥儿的来信,信封有些起毛边了,看起来这封信到了有段日子了,她却一无所知,想必里面没什么特别交代她的。
她拂去信封上的尘土,将信封递给苏轼,故作轻松道“师父,二哥可曾到了汴京?″
苏轼道“你尽可以打开看看,一家人没什么可忌讳的。”圆娘一下子为难住了,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不打开吧,太过刻意,打开吧,又觉得…嗯,心里怪怪的。
最后纠结一番,她打着关心心兄长的旗号,将信件打开了,信件是他在杭州的驿站里写的,开头问候了家里,接着记录了他一路以来的见闻,回忆了他小时候在杭州的旧事,还结识了一些新友人,最后附了两首诗,一首表达了他对杭处海棠花的怀念,一首表达了他对前往汴京的憧憬。也确实没特意提及她,圆娘看完信之后,刚想将其合上,便听苏轼问道:“依你看,他那两首诗做的如何?”
圆娘不疑有他,囫囵说道“二哥的诗,自然是极好的。”这时,奶牛猫用爪子扒拉着它的战利品邀请苏轼一块分享,苏轼轻轻抓了抓它的颈毛道“小家伙,我不吃,你吃吧。”见圆娘如此回答,他又说道:“哦?好在哪里?且细说说看。”圆娘鸣呼!什么仇什么怨?大晚上的要做阅读理解,不过师父既然如此说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再回看一遍。
圆娘不解,如今时节不对,海棠花早就落了,为何还要咏海棠,追忆海棠?她的目光不觉上移,看到杭州、旧事忽然记起,自己在杭州的居所就叫观棠居,整个苏公馆也只有自己的院子里有海棠花,他颠颠的跑去杭州咏海棠,还真是……
圆娘瞬间将信合上,一把塞进苏轼的衣袖里,说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伸手拎起奶牛猫,头也不回的跑了。
独留苏轼在凉亭中咀嚼这句话,半响后恍然有所顿悟,心中暗道:这对小儿女,还真真是愁人!黄州山上的羊肠小道都不如他们心思九转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