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女都在,挨个录了名姓年纪大致长相等,家中几头牛羊,往年活动范围等,全记录在册。到傍晚左右,十二户人家普查完成,祝若嫣也疲累得很,再没心思打探,庞半天把她送回住处,和布罕两个人踏着夕阳返程。人口普查这活计又繁琐又累,做的人还少,除了庞家姐妹和被林一忽悠去干活的霓裳羽衣之外,也就是那一批世族了,真耐得下性子做事的人也不多,他得最认真的就是庞半天,她的人口册子做得最细致。布罕很心疼的,但是又不好劝她不做,还是先祖传下来的规矩,不要拦着女人做她想做的事,不然你将体会面对熊时都不会有的大恐怖。夜晚,雪域的晚春仍旧微寒,星空却很灿烂的,林一抱着一大卷羊毛线织成的布往黑帐那边走,走了有一小会儿,忽然看见关押拔都的帐子了。因为这厂天一直在忙活整理克烈部的东西,这老头一直没想起来杀,里头有哭声传来。材一走过去,值岗的亲卫当然也不拦着她,她把鸟头往里伸,就看见一笼之隔,苏赫忽律正在呜呜直哭。
林一立刻就心疼了。
苏赫忽律长得最像苏赫阿那了,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两颊宽度不一样,二王子看上去圆乎一点,然后头发卷度不一样……虽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吧,但是就是长得很像啊,林一没见过苏赫阿那哭,但一见小漂亮哭得鸣鸣的样子,马上代入进去了,挺起胸膛往里走。
“哭啥哭啥,别哭了。“林一很慈爱地摸了摸苏赫忽律的头,“怎爹把你关这儿了吧?没事嗷!俺带你出去,孩子还小呢,关几天得了,还能一直关着啊,哭,擦擦脸,来……
帐子里不如外头亮,苏赫忽律是坐在小床上哭的,黑漆漆的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揉他的头,还用很难听的声音安慰他。二王子马上哭得更凶了,往床里边缩,但都缩到靠着帐子边缘了,林一的手长,还是一直在他头上顺毛。林一夜视能力强,看他哭得脸花花的,又问道:“太黑了吗?跟我出去吧,外头有星星有月亮的,就不怕黑了。”苏赫忽律慢慢地哭声小了,他分辨出这具有很强烈个鸟特色的声音属于谁了,一声声抽噎着,但还是努力地冷冷说:“没哭,没怕黑,我要等阿父放我出去。”
林一又想伸手了,苏赫忽律往侧边避让,抿住嘴巴,只是难免还发出几声哽咽,他现在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一个要成就王图霸业的人怎么能被别人听见在哭,他这会儿哭也是认准时间的,因为拔都舅舅刚才昏过去了嘛,他抓紧着时间想哭一哭发泄委屈的,谁知道会被外面的人听见啊!林一只好把爪子收了回去,但还是不放心地道:“真的?俺去给你放盏灯进来吧?”
苏赫忽律坚决摇头,又摆出那副拔都同款的阴冷脸色来了。林一没怎么哄过苏赫阿那之外的男人,这小漂亮还尤其不好哄,她抓了抓头发,还是出去弄了一盏酥油灯给他放在桌子上了,然后转头就走。等她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苏赫忽律跳下小床,把酥油灯挪到床边,一双泪眼盯着跳跃的灯火,渐渐不哭了。
阿娘啊,女人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