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整个人却不知是气、还是其他的,竞有些发抖。
不怪姜师面色难看,这份檄文矛头直指他。说句不好听的,若发展到最后董宙这一方落败,那么只要把他姜某的首级献出,“奸佞”便算除了,一切可重归平静。于他董丞相而言,损失的不过是个日后可能叛变的盟友。不,连盟友都算不上,是棋子。
将姜李二人的神色收入眼中,董宙心里咯噔了下,忙道:“好毒的一条反间计,这份檄文险恶至极!不过二位请安心,我董宙绝非秦长庚那阴毒之辈,且北地和青州现已结盟,我若自断手足,无异于引火自焚,唇寒齿亡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姜李二人闻言面色稍缓。
“依丞相所言,如今该如何?"姜师问。
“檄文已发,自然是一鼓作气攻打逆贼。“但董宙只是个弄权之臣,并不会打仗,因此他转头对身旁的车骑大将军裘同说,“裘将军,关于讨伐秦逆,你有何高见?”
裘同生得倒是高壮,但这车骑大将军的官位并非他一刀一枪亲自拼来,而是乘了父辈的东风,踩着父辈为他铺的路,不断顶替旁人的军功,才有今时今日裘同眸光微闪,“此事事关重大,裘某一人断决怕是过于草率,来人,请郑祭酒和吴祭酒进来。”
郑易之和吴书达皆是军师祭酒,他们出自长安望族,是族中处于中游的子弟,因此被塞了个闲职。
当然,“闲职"是于无战事之时,如今的军师祭酒可是重要人物。此刻吴书达一颗心狂跳不止,背后冒出一层薄汗。他心心知这一战非同小可,若决策有误,导致战事失利,董丞相不是不可能推“始作俑者"出去祭旗。吴书达偷偷看向郑易之,却惊见对方神态自若,仿佛胸有成竹。郑易之竞是笑了,“董丞相、裘将军,对方这篇檄文使的是反间计,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将计就计呢?”
几人神色各异。
郑易之的手指先是点在长安城,然后往东移,“可对外放出风声,董相您和李徐州大吵一架,李徐州率兵东行离开长安。武安侯闻讯后,必定会派斥候一探虚实,斥候不必管,更不必杀,且让他们跟着…”他的手指在六丈平东侧的小县绕了个圈,“江口。行过这个江口小城,将将抵达洛阳时,抽出绝大部分兵力轻装翻过中条山,再抄道摸到吴冈的后方去。至于留在江口附近的小部分兵力,则照大军日常人数埋锅造饭,迷惑对方斥候,万不可让敌方察觉。”
“与此同时,再派司州军明目张胆绕到吴冈之后,掐住吴冈北面的雄峰的双侧主道,如此形成包围之势,敌方关注徐州兵的注意力也会大大减…“……一旦攻破吴冈,只要活抓黛女及其子,不怕武安侯不方寸大乱。”直到夕阳西下,房门才重新打开。
董宙笑容满面,蒲扇般的大掌连连拍在郑易之肩上,“郑祭酒不愧是郑家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出鬼入神之计,胜过郑尚书多矣。”徐州和豫州的幕僚亦附和说,“郑兄有王佐之才,可叹先前无处展示,因此才埋没至此。”
郑易之被捧得飘飘然。
而这位飘飘然的郑祭酒,在离开军部后并没有立马回府,而是去了长安城中的某座小宅舍。
不同于之前偶遇知音的随意,此番郑易之携重礼来访。待看到那身着白衣的清俊年轻男人时,郑易之客气到甚至有些谄媚,他忽略彼此间的年龄差,一个一口贤弟,好一通铺垫以后,才将今日在议事房中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
“…贤弟,未曾想当初你随口说的一番戏话竞给了愚兄莫大的帮助,救我于危难之中。首关是过了,只是这后面该如何是好?“郑易之急切问。谛听笑道:“贤兄莫急,战事多变不可一概而论,我们且看后续。”大
吴冈县。
“君侯,对方有动静了。“丰锋道:“据斥候回报,李徐州似乎与董相发生了争执,李徐州率军离开了长安城一路朝东行,瞧着似乎要回徐州。”“难道是檄文起了作用,让李立身看清了董宙此人不可靠,所以改变主意,不想淌这滩浊水了?”
“那董宙本就是个笑里藏刀,行事毒辣的鼠辈。当初他能为了栽赃君侯而舍弃谢司州,如今说不准也能舍弃李立身,他李徐州不愿当第二个谢元岳倒不出奇。”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具体如何,还需派斥候探一探。”众人七嘴八舌,最后都统一在了派斥候探真假。秦邵宗颔首,“那就先派流星探马前去,邝野你…话未说完,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列。那人拱手请命,“父亲,儿子请求带一队斥候前去探虚实。”
周围一静,秦邵宗方才未说完的话也没了后续。秦宴州此时抬眼,一双黑眸好似冬雪初融后的湖泊,泛着粼粼波光,“还请父亲允许。”
秦邵宗没有立刻作答,只是看着秦宴州,而后者目光并不闪躲。在这一眼对视中,无声地交换了许多信息,也有许多此刻难宣于口的嘱托。片刻后,秦邵宗深吸了一口气,“可。”
“谢父亲。”
此事事不宜迟,得令以后秦宴州没有参与后面的会议,直接快步出门。秦祈年看着远去兄长,蠢蠢欲动也想跟着一同去当斥候,但此时再提好像显得他不够成熟,遂沉默。
待散会,又用过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