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今日,他没想到江荣先竞会找到林翘。她都这样坦荡,他若继续闪躲,岂不是太过丢脸?江嘉劲终于点头:“江荣先这个老古板,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玩棒打鸳鸯那一套。”
果然,林翘料想得没错。
她始终直视着江嘉劲,没有任何保留,直接表达出心中思量:“江荣先在意的是什么?江家的体面,扶摇的资产,你的后母和姐姐们,你,还是他自己?我不知道,想必连你也摸不清。但他现在还肯插手你的事情,就说明,你还没出局,还有希望。”
江嘉劲目光微闪,动物般敏锐地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既然有希望,你就该拼尽全力去争去抢。而我,我本不该卷入你们父子的斗争,因为我本身就没有真正跟了你,既不是你的情人也不是你的爱人,我不该成为炮灰。”
这话清醒到残忍,像一记快刀,快速落下,鲜血狂飙而出。江嘉劲感到痛,亦感到痛快。
如果换一个人说出口,江嘉劲势必会认为,对方是一个在威逼利诱前临阵倒戈的小人。
可林翘不一样。
她太坦荡。
她甚至直白地告诉他:“江嘉劲,我还没拿影后,也还没红过瘾呢,我还得继续往上走,继续红下去。”
她这样讲,似乎觉得意图太过明显,又弯唇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沉溺于美色的男人,不过还好,我也不是那种颠倒众生的长相。”“你怎么不是?"他道。
她说了许多话,他一声没吭,直到这一句,他脱口而出。她本意是想说,我没有那么不好舍弃,而他坚决否定这一点。这样坚定的偏爱,她本该沾沾自喜,或者受宠若惊,但这瞬间,她只感到自己心如磐石。
是又怎么样呢……林翘想,她进这行是为了功成名就来了,可不是为了嫁入豪门。
她把那只昂贵的镯子重新塞回他的手里,终究还是狠下心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想顾左右而言他,江嘉劲,分开就分开吧,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我们谁都不能拖累谁。”江嘉劲想要争夺扶摇的资产,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看着那张日渐枯槁的脸,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自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他的仇恨便疯长成参天大树。后来成立扶摇影业,他在商业上摸爬滚打,一点点扶持自己的力量,心中的执念,除了那唾手可得的,本该名正言顺属于他的权力,还有杀母之仇。二十出头的时候,他性子桀骜,想的是有朝一日能把碍眼的人清扫出门,至于家产,不过是江荣先的臭钱,他从未真正看得起那些数字,更不屑拥有。他不想输,不为万贯家财,只为争那一口气。可如今,商海沉浮,几番争斗,今日之人已非昨日。他当然要那万贯家财。
江家迫切想要儿子,不正是想要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唯一有资格的继承人?一个情妇带着两个女儿登堂入室,自以为上了位,害了命,便认为可以谋财?简直痴人说梦!
江嘉劲什么都考虑得清楚。
唯有一点变数,便是这原本可以轻易付出,如今却想牢牢攥在手里的一纸婚书。
在这争夺之中,要付出什么,他从前根本不会在意。本就是光着脚的孤家寡人,这个世上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关头,偏偏有这样一桩难题摆在眼前。林翘坦率,理性,强大,豁然。
她所说的种种,全都直切要害,没有半句废话,与之相比,江嘉劲倒成了那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真的沉默了很久很久,在这漫长的沉默中,他只想问她一个问题一一你有爱过我吗。哪怕一丝一毫,你有过吗。可他始终没有开口。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像一个雾霾天。
他把她退回来的镯子紧紧握在手里,摩挲几下,才道:“是我没有能力留住你,没能力护住你。”
这是一句落寞的话。
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对于江嘉劲这么骄傲的人来说,无异于抽筋拔骨。可林翘听在耳中,却察觉不到他有丝毫的窘迫。他似乎并不落寞,并不失意。
这句话更像是已经接受了某种事实,理性地讲出一句彼此都懂的大实话。他第一次喊她的单字:“翘。"他这样唤道,“我们分开吧。”好像被冷风扑了眼睛,林翘睫毛狠狠颤了一下。他的话,在她的情理之中,更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果断。她感到十分讶异,他居然一点也不会生气吗?不会恼她逃得这么快,连挣扎都没有。
甚至,她讲出“分开就分开吧"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白眼狼。
江嘉劲像在沉思,又像在放空,这样告诉她:“我如今腹背受敌,无暇抽出精力照顾你,而你跟在我身边,早已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离开我,对你是一种保护。”
他果然还是考虑她的。
林翘这样想,几乎有些泪意逼上来,与他对比,她还是更残忍的那一个。他接着又道:“如你所说,江荣先既然有意让我和江嘉丽斗上一斗,我就还有希望,既然有希望,我势必要抓住机会。在他眼里,连放弃一个女人都做不到的人,何谈狠下心来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