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拟帖。”
待前头‘卢八郎被林娘子重伤’之事传来,诗社众人当真是欲悔也迟了。然很快主簿又赶来馔堂,席满后极其严厉地训诫:“诸生静听!自昨日起学内流言蜚语频起,揣测同窗私隐,岂是圣贤门徒所当为?既入辟雍,当以修身为本。舌端播弄是非,与市井长舌何异?”
“有官办在学,自有武侯行纠察之举。学子再有挑事传播者,必将重罚,绝无宽宥!”
主簿出得堂来,提了提袖中盖着阴狱司大印的特命文书,揣摩不清谢司主为一女郎兴师动众有何意图,但祭酒既有令,他遵照便是。
而谢玦此刻软玉温香在怀,恨不得灵台空明,做根无思无觉的木头。
李元熙只觉抱着她的那双臂膀越来越僵硬,漫不经心想着‘还是平安伺候得更合宜’,睁开眼,幽幽道:“我很重么?”
女郎吐息如兰,一点温热扑在他耳旁,谢玦脊背发麻,耳尖微泛薄红,面容却镇静,“自然不是。唯手生尔。”
她轻盈得像朵云。
让人把持不住分寸。
一时妄念入心,他不由自主哑声又添补了句‘便如习弓,熟能方生巧’,言罢自觉轻薄,又不禁懊恼。
李元熙心中生异,神情不属地低低冷哼了声。
许是昨夜同修罗恶煞有所损耗,今日她总犯糊涂。
又把谢玦当成平安使唤了。
她忽想起谢玦十五岁时丢了定魂珠被恶煞诱去冷宫,若非她察觉得早,他能被那帮馋鬼生吞活吃了。那时他衣衫被撕扯得破烂,露出清瘦的胸膛,像只伶仃孤鹤。
如今倒是……
她若有所思地伸手在他胸膛按了按——魁伟许多。
下一瞬,她福至心灵地抬眸,对上了成年郎君幽深至极的眼,隐约闪过的晦色令她莫名心惊,下意识蹙眉,见谢玦结喉如骊珠走盘,一线颤后,眉宇间只留下无奈,似被顽童捉弄后的轻叹:“女郎……”
李元熙‘唔’了声,拧着眉先发制人道:“怎还未到兰园?”
谢玦好脾气地轻哄:“我再快些。”
回了园子,自是先给女郎包扎上药,青红取来‘玉髓生肌膏’时尚有些肉疼,大人何时从国公爷库房顺来的?如此名贵的御赐药膏只拿来消肿用,国公爷知晓了怕是都要训斥大人一顿。看大人毫不犹豫擓了一大勺,青红眼不见为净赶紧出去了。
膏药在手,谢玦顿了片刻,才极为小心地敷在伤处,只伸出两指,掂量着力道推开。
李元熙看他神情凝肃,指尖叩叩桌案,慢条斯理道:“谢玦,你是三十又一,不是七十又一,怎手抖如老叟?”
被大巫咒折磨多年,心疾之痛远甚于此,她还没那么娇弱。
“……”谢玦见她毫不在意伤处的模样,心口如蚂蚁啃噬,又酸又胀,垂眸淡淡道:“卢氏子顽劣莽撞,率先动手伤人,今日若不使受杖罚,以后恐愈发轻狂。”
李元熙有些头疼。
谢玦便是这样,身为首席,眼中容不得沙子。
她如往常般置若罔闻,看向窗外:“卢济戎不在京城么?”不然那小子不会追着她问阿兄平安。
谢玦眼尾颤了颤,冷淡而吝啬道:“他在戍边。”
李元熙沉默片刻,又问,“他亲眷也随军了?”
谢玦只吐出两个字,“不知。”
他手下动作依旧轻柔,但双眼低垂,一脸不欲多谈那人半个字的淡漠。
李元熙眸光在他脸上转了半圈,心内嗤道:两头倔驴,活到这把年纪了,看来还是不睦。
因前头无言驳了谢玦杖罚卢小郎的提议,李元熙被他服侍用午膳时难得听话。
喝了半碗养元粥,饮了半盏秘制醍醐酥山,还吃了好些菜。
谢玦看女郎乖顺,闷了有一阵的情绪随之舒缓起伏,眼神放柔,又满是轻怜莞然了。他自有悲喜不由己之感,却无可奈何。
午后来崇业堂上天象学大课。
李元熙在院中被赵念期拦下,离她几步外还站着两位女郎,端庄秀美,气度不凡,腰间悬玉价值千金,看姿仪,是李元熙于宫中花会常见的那类世家贵女。
堂内已坐着不少学子,纷纷翘首往外看。
因主簿训诫,不敢再提煞星之说,只好论些旁的。
“上舍的王娘子和中舍的晋阳县君怎也来了?”
“她们一个是沧海诗社王郎君的妹妹,一个是诗社社员,许是怕赵娘子……”
“慎言!”
沉默中有人无声自语:“两位贵女合起来都抵不上林娘子三分气度,世间哪有这样的邪煞?”
堂外李元熙冷眼看向赵念期,那阴魄隐隐露出面容,觊觎又畏怯地朝谢玦身上瞟。
“呵。”
极轻的一声笑,却令赵念期倏地心颤,陡生不安,她挤出笑容道:“妹妹,你之前不是同我说想来诗会游乐么,这月十五我社在枫亭有雅集,妹妹若是得空,可来一游。”
说着,双手奉上花笺,又体贴解释:“诗会一般以赏鉴为主,至于作诗,随心即可。”
李元熙玩味地抬眸。
身后又有脚步声,一道中气听着不太足的男声传来:“快开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