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
与南伊预料的不同，商明敛并不是急着去完成工作。他走出机场，坐上一辆等候已久的LM商务车。副驾驶上的人回头，赫然是良叔：“少爷，现在有些迟了，是不是需要换个时间？”
相比方才，此时的商明敛周身冷得快要冻成冰。“我见他，不需要挑好日子。”
嗓音压得极低,任谁都能发现他已经不虞到了极点。商明敛出身世家，自小一言一行都有准则，向来稳重自持，情绪控制的能力几乎是登峰造极，难得有如此急躁不耐的时候。视线触及到他微蹙的眉间，简良骏也不自觉心情再低下一度。他顿了顿：“也好，那便出发吧。”
车辆启动，划过余晖铺就的橙红马路，驶向前方。商明敛的目的地在距离不远的山上。到达山脚下时，夕阳早已迫不及待落入山间,自然光昏暗，盘山公路回折盘桓，扰得人心里不太安定。不多时，车子在一处铁栏院门停下，门口的感应装饰识别到车牌，铁门缓缓打开，门下的轮子与轨道摩擦,发出令人不悦的吱声。铁门后是一处花园，面积还算可观，但明显疏于打理，杂草从花圃间冒出，黄的绿的草叶交错，显得破败。
花园深处，矗立着一幢方正的灰色建筑。零星的装饰灯光将外立面打得惨白，一格格小如相框的窗户嵌在墙面，整栋楼显得封闭森冷。大楼门里立着个牌子，用德语写着"安地疗养院”。商明敛和简良骏在大楼门前下车，脚刚落地，里面跑出了一个穿着浅绿色护工制服的白种女人，神色慌忙。
“Evan，抱歉，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女人微躬身，喘着气道歉，“何先生刚吃过晚餐，应该还醒着。”
商明敛没有多解释：“嗯，走吧。”
踏入大楼，眼前豁然开朗。
与外表的破败不同，大楼内部的装修陈设简洁亮白，连墙缝夹角都干净如新，若是趴上一只蚊子，怕是在走廊另一头就能看见。抬头往上，每个墙面的拐角处，都是的监视摄像头，突兀的硕大醒目，像沉甸甸的马蜂窝，让人不注意都难。
商明敛对这些摄像头熟视无睹，也没有多在意护工的引导，径直走向电梯间。
商明敛的步子有些大，护工只能盯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她对这位雇主很熟，但又不太熟。
很熟是因为他每季度会来一次，她在这里工作了七年，见过他快三十次。不太熟则是因为，她对他没有多少了解。
而仅知的那些事情，也有颇多地方让她无法理解。比如，她无法理解，作为一个中国人，他为什么要选择瑞士的疗养院；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将这里修得光洁亮堂，并且挂上无死角的巨大监视器；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送进来“疗养"的对象，会是他的父亲。在她看来，虽然享受着全天候的照顾，但住在这里的先生并不舒适，甚至住进监狱里都比在这自如。
电梯平稳向上，停在按键的楼层，走廊尽头的房间紧锁着。门上巨大的玻璃透窗将房间灯光映在走廊上。
“嘀”地一声，房间门向一旁滑开，商明敛迈步走向屋内。房间非常大，陈设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连凳子也没有一个，惨白亮堂的灯光洒下，空旷得吓人。
令人不适的是，如此空旷的房间，竟然在四角各有摄像头，对着床铺的方向。摄像头上蓝色的亮点，昭示着它们都在工作中。被摄像头环视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枯槁得呼吸都轻微，要不是望向门口的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旁人怕是会以为他即将离世。商明敛与床上的男人对视，没有说话，只立在不远处，有些不耐烦。“你先出去。"半响，商明敛开口，对护工道。护工和简良骏都悄无声息退到门外。
“商明敛，不要再为难我的人了。"床上的男人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声音腐朽沙哑，“我对不起你，但我的人只是履行职责，不要为难他们。”商明敛垂眼看他：“职责？原来寰锐前总经理助理的职责，是监视现任掌权人，和一个小女孩。”
“你是我的儿子，我监视你理所应当！"中年男人说着，有些微的气喘，“那个女的如果老实，不要总在你眼前晃，我也不会对她下手。不过是个没了爹妈的无关女人。还是说，她收留你一场，你就要像八点档一样以身相许？”“何翰采。“商明敛打断他的话，“看起来你确实已经没人可用，还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何翰采当即嗤笑：“结婚？不可能。”
商明敛：“我是在陈述。”
“你是我的儿子，我懂你，你不可能结婚。”商明敛只平静看他，微垂的眼睫下，眼波无悲无喜，像在看并不好笑的小丑表演。
何翰采见他神情，逐渐沉不住气，惊疑不定上下将他扫视一圈，视线触及他身侧无名指上的戒圈，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他的脸由白逐渐涨得通红，瞪大眼睛：“和谁？”“和你嘴里的无关女人。现在，她和商家有关了。"商明敛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提起戒指另一半的南伊，他冰封的语气稍有缓和。何翰采霎时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一旁的心率监控发出滴滴报警声。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可没过几息，便平静下来。“你们会分开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