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时候说服人,却不一定就需要真凭实据。
强横的武力,与真实到来的恐怖,也具有毋庸置疑的说服力。
周昌所说的聻尸,即是『真实到来的恐怖』。
「聻尸……」杨西风声音微微颤抖。
王铁雄深吸一口气,瞳孔紧缩:「诡死为聻,诡之畏聻,如人之畏诡。
聻尸胎化以后,就是『老聻』了。
想魔分作六等:诡祟丶狂谲丶老聻丶大夷丶天鬼丶劫墟……老聻,是第四等的想魔——这种想魔的杀人规律,已经能够形成鬼蜮,少则笼罩数里,多则数十里,甚至近百里……
老聻老聻……
怎麽会叫我们遇上……怎麽会……」
只是提及老聻的恐怖,都足以叫人心神颤栗,坐立难安。
而王铁雄今下如此深刻的反应,叫周昌怀疑他从前被『老聻』杀人规律笼罩过,只是后来从中得以逃脱。
「你觉得……应该怎麽办?」
王铁雄此时思维混乱,他目光落在周昌身上,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周昌耷拉着眼皮,并不给出明确的回应,只是道:「那伙写龙寺的僧人,是来这里带走已经长成的那拏天的。
在他们到来之前,聻尸长成老聻,必将镇上人全都杀光……」
「是……」王铁雄摸出一支烟杆来,往烟锅里填入菸丝,拿烧红的火柴棒熏燃了,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假若我们压制住聻尸成长的进程……
在写龙寺僧人到来青衣镇的同时,把棺材里的聻尸送到他们跟前……」周昌徐徐道。
「呼……」
王铁雄长吐出一口烟雾,他拍了拍周昌的肩膀,目光看向周围人:「你们觉得,周兄弟这个法子怎麽样?」
「你们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堂屋里,鸦雀无声。
「照他说的,干了!」
……
山丘之间,水雾蒙蒙。
瘦骨嶙峋的青年人头戴斗笠,披着蓑衣,在崎岖山道之间穿行。
雨雾朦胧了前方的情景,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的,哪怕如今周昌五感增强,目光亦无法穿透这看似稀薄的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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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道间走走停停,直至终于脱离了铁槛义庄的范围,远望身后,也看不见那座立在高岗上的夯土庄子以后,才摊开包袱里的诡皮,放出了獒多吉。
一缕缕铁念丝从他指尖飞出,在獒多吉体表交织成网。
「前头带路!」
周昌向獒多吉吩咐一声。
忠犬吠叫着回应了,即迈开四蹄,在雨雾中狂奔起来。
周昌跟在它身后,健步如飞。
他背着个木箱子,里头装着那头诨名作『恶张辽』的太狮。周昌最终也没有向杨西风展示令『恶张辽』重振雄风的手段,杨西风答应的那份厚礼,也还寄存在对方手中。
之所以如此,是因周昌都未通过展示这般手段,就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拜入赶尸班,学习『发僵狮子』的术法。
「汪汪汪!」
「呜——嗷嗷嗷!」
周昌即将走出蒙山群山之时,奔行在前头数丈之外的獒多吉,陡然狂吠了起来。
吠叫声中,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短暂的几声狂吠之后,便是一阵相互撕咬争斗的声音。
前方雾气蒙蒙,周昌只能看到彼处陡然立起了一道高壮的身影,那身影晃动着头颅,骤地张开双臂,俯身扑杀向獒多吉,当即与獒多吉扭打成一团!
那道身影出手凶猛狠绝,几下就压住了獒多吉的身形。
其头颅跟着凑近了獒多吉的屁股——
周昌奔入雨雾之内,临近那固定住獒多吉身形的高壮身影,看清那高壮身影的形容之后,眼角猛地跳了几下!
这道高壮身影,赤着身子,浑身皮肤如水泡发过一般的鼓胀起皱,惨白一片。
浓郁的尸臭从『它』身上飘发而出。
『它』顶着一张高度肿胀丶遍生褶皱的面容,周昌仔细分辨,依稀能从中分出几分故人的样貌——这是钱朝东的模样。
『钱朝东』的面庞此时凑近了獒多吉的肛门,它的嘴巴咧开到了耳根。
从它大张开的嘴巴丶上下两副烂牙之间,又有一颗头颅缓缓探出。
那颗头颅同样像是被水泡发了一半的惨白起褶,头颅上长着沾满粘液的茂密黑发——虽然其面容扭曲难辨,但通过那头乌黑长发,能判断出这颗头颅原应属于一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人头还在不断裂开嘴,它的嘴里,又伸出一颗老者的头颅……
老人头吐出小孩头,小孩头吐出白狗儿的脑袋,白狗儿的嘴筒子猛烈地抽搐着,一下子爆开来——一颗乌黑油亮的大狗头从爆裂的白狗皮中钻出,它伸着舌头,呲着森白的犬牙,试图咬开獒多吉的屁股,叫自己钻进这具诡皮里!
「周……常……」
这时候,虚幻飘忽的声音从黑狗最外层那张起了层层褶皱的钱朝东面孔上传出。
周昌听到『钱朝东』委屈悲伤地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