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柔柔吹拂,沙滩上缕缕白光折射金眼睛里,让人皱紧了眉头。
陈朗在一旁吊儿郎当地踹沙子,突然开了口,“算是我欠你的,以后有事我一定帮。”
车马经过时传来的杂声盖过了林正书的声音,他说:“我倒是不需要,以后慕白有需要了再找你。”
陈朗疑惑地看着他,又听他认真将原话说了一遍,顿时耻笑起来。
两人自沙滩上回来后就很少联系,林家的宁静也一直持续着,直到一日突然有人找上门。
来者直接去找了陶玉梅,与之商谈许久,天色擦黑才离开。
三伏天刚刚过去之时,林正书终于知道自己有了个未婚妻子,是那孙家亲自上门找来的。
那便宜未婚妻姓孙,年纪比他小几岁,人品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天热得让人心焦,手中的笔都握不紧,不停滑下,墨水洇脏了稿纸,落下梅花一般的污点。
他干脆抛却自己,仰着头靠在椅上遐想,缓缓闭了眼睛。
不日后这婚约便要履行,订婚之地选在了聚福楼。
他想着成婚的画面,私以为那人是个十分中式的女子,或许要穿一身大红秀禾被媒婆搀进他那非黑即白的房间。
到时候他是去还是不去,
是掀不掀那盖头?
莫名的,思绪荡漾开,他想着自己伸了手,屏着呼吸去瞧新娘的样子。
瞧着瞧着,眼睛便再也移不开。
盖头下是一张干净清秀的脸,眉眼沉静,肤色白皙,唇薄而自成弧度,怯生生笑着看向他,喊:“四叔。”
猛地,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喘息着上岸,恢复了神智。
再看稿纸上墨染的脏污,倒像是看了自己不可见人的阴暗心思,遂单手捂住额头,撑在桌上沉默。
鬼使神差间他拉开了书桌下的抽屉,一张一张翻看里面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或懒洋洋看书,或贪吃地偷吃冰西瓜,或盘着腿坐在席上逗猫,或伏于案前认真看书,形态各异。
照片上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周慕白。
照片摊在桌面,明眸皓齿的男生笑着看过来,像是在乖巧喊道:“四叔。”
他禁不住苦笑,一把将照片重又揽进抽屉,上了锁。
黄昏时分他去找了母亲,然而那老人坚决不出来见他,态度异常强硬,定要替他包办了这婚姻。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不吵不闹地回了书房,安分守己。
第二天早晨,林宅里早早便送出去了一封信,是发往大海那头的。
周慕白收到信的时候刚从学校回去,家里没人,只一只野猫窝在门口,在斜阳余光下伸着懒腰。
他绕过野猫边拆信边朝屋里走,就着余晖将信的内容看了七七八八,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慕白:
今日可安好?
此次寄信是为告知你,我已与孙家小姐有了婚约,将于年底腊月之时在聚福楼举办订婚宴。
望你一切顺利,学业有成。
——四叔】
短短的一封信被他看了几十遍,似乎要从这封信里看出点别的,但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婚约”,“订婚”这几个字眼不停闪在他的眼前,刺激着那早已沉寂下来的感情。
他想立马回到那个家,亲眼见到四叔。
但具体要问什么,做什么却不知道,只想赶快看到那个人。
宗介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都没开,刚一进就被绊了个踉跄,斜到一边墙上,抱怨,“怎么不开灯?”
坐在墙边的周慕白闷不吭声,抱着腿将头搁在臂弯里,身子迎上月光,渺小又孤独。
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封信,松松散散,要掉不掉地在指尖转着,上面鲜少的几句话在光下看不真切。
宗介蹲下身子将信拿走,看到内容时一愣,苦涩道:“
这家伙竟然背叛了我。”
“小慕白,别伤心,以后我照顾你,你爱叫我二叔,三叔,四叔都可以。”
周慕白抬起头,这次却是没哭,只那眉眼深沉至极。
许久,他才开了口,道:“宗介先生,我想回家。”
男人叹口气,“你要去破坏正书君的订婚宴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未婚妻。”
宗介哂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好,明早就给你买船票,到时候别哭着回来。”
他也咧嘴笑起,但这笑异常生硬。
宗介没再开灯,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聊到了林正书少年时侯,聊到了那众所周知的“她”。
林正书刚去德国那会儿,恃才傲物,性格孤僻清冷,看到同学也不爱搭理,长相儒雅,举止斯文大气,一举一动成了班里讨论的对象。
那时,宗介个子又较为矮小,常常被人嘲笑,说是什么倭国子民像个山野村夫,粗鲁野蛮。
他气不过,与对方比剑,比着比着就打起来了,是林正书帮了他。
“正书君那风范,在下实在难以言表,那英姿当场就迷倒了一大片人。”
宗介兀自夸奖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