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学校时,周慕白身旁跟了个男人,看上去同他一样少言寡语,但气质更冷,模样尊贵。
正是林正书。
两人直接去了老先生的办公室,然而周慕白却是被赶了出来,一句话都没听到。
他不知道老师会跟四叔说什么,心痒难耐,便趴到窗户边往里看,然而还是听不见声音。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林正书看上去一如往常,听人说话时极其认真,没人知道他到底听了没听。
隔着一层玻璃,周慕白分明感觉到四叔脸色阴沉下来,可当对方出来时,那神色被掩饰得很好。
林正书没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了,你们老师知道不是你。”
“老师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他摇了摇头,眼神并不愉快。
周慕白瞬间颓丧下来,眼圈有些红,但始终没吭声。
单单是看四叔的表情他就知道老师不只说了偷窃这件事,肯定还有别的。
可能是无缘无故的打架,可能是他和宇笙的传言,总之都是他不想让四叔知道的。
他如此的混乱不堪,便想更好地隐藏起自己的龌龊青春。
“慕白,想去日本吗?”
将林正书送到校门口时,对方突
然开了口。
他愣了一下,微笑起来,“跟您去吗?”
“不是,你自己去,去那里留学,我会安排人照顾你。”林正书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下周慕白清醒了,眼圈更红,哑着嗓子道:“我不去。”
林正书这才发现周慕白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懵懂乖宝宝一般的少年了。站在面前的是逐渐成熟、独立的周慕白,他会反抗,会闹情绪。
他不再乖了,也不再遇到事儿便哭哭啼啼地喊“四叔抱。”
猛然间,林正书的心脏好像动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让人心慌。
他压下心底的异样,扔下句“你还有时间想”,便开车走了。
周慕白之后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之前诬陷他的男生来道歉,他也是敷衍着过去了。
之后任林宇笙怎么骚扰他都不理,晚上睡觉时那人依旧没羞没臊睡在了他旁边,手越发不规矩。
他不动声色将手扒开,挤到床边去睡。
“喂,周慕白,你到底怎么了?”林宇笙一掀毯子坐起来。
沉默了许久,他一翻身正对上林宇笙,嗓音低沉,“四叔要送我去留学。”
“好端端的送你去留学干嘛?”
“不知道,你说
四叔是不是讨厌我了?”
男生再次倒了下来,望着房顶笑起来,“讨厌才好呢,每次看你对他那么好,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喜欢他。”
听到此话,周慕白干脆又翻过身不理他了,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约莫过了一个星期,学校里突然要举办开智大会,邀请了许多领域的学者还有作家莅临演讲,所有人坐在大会堂里,闹哄哄一片。
一个一个老学者们上来又下去,或批评时政,或破除愚昧,老气横秋至极。
有些风趣幽默,说得学生们捧腹大笑,但紧接着上来的那位却让所有人屏息。
“林正书先生曾于德国留学,是国外有名的华裔作家,那本著名的《守宫》便是由他个人创作……”
周慕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之人,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从未想到四叔会参与这种场合,那人总是慵懒又随意,对开启民智之类的活动并不感兴趣,甚至会一本正经地说些歪理:“民智民智,先有民,再有智,民都管不住,何来的智?”
会堂内传来一阵阵唏嘘声,周围的同学们额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守宫》竟然是他写的,这么年轻,我以为那样犀
利的文风得是一位老古董呢。”
“你这样说就错了,老古董是骂人的,林先生只是才学深厚罢了。”
周慕白听着他们的夸赞,也没来由跟着高兴起来。
就好像夸的是他一般。
林正书一开口全场便寂静下来,但第一句话就引起了轰动。
“诸君,鄙人将牺牲毕生前途与荣耀直言,请务必认真思考,斟酌。”
“鄙人于国外留学之时,或见男子之间举止亲密,有好事者言,此之为不伦,有悖天理。然而,不伦的界线在哪里?天理为何?此种概念相当模糊,并无具体规则,若要解释,只能说是社会范畴下大众朴素的价值观。而此种价值观深受传统观念之影响,难以使民众客观认识自我。”
会堂内安静的可怕,所有人听他讲这些大逆不道之言,竟是忘了反驳。
周慕白脸颊涨红,眼眶中不可抑制地溢上泪水,不停打转。
他想他知道先生给四叔说了什么,这个男人以前途作为赌注试图为他开辟一条荆棘之路。
若是有一天他成功了,那也是踩着林正书的血过去的。
听着上面的人妙语连珠,举出一个个例子,堂内那些老牌人物纷纷甩袖离去,满
目失望。
然而林正书仿若没看见,依旧说着,“由此,同性之恋实际并未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