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吧。”
林宇笙站到门边回看过来。
周慕白一歪脑袋,眼中带上疑惑,“去哪儿?”
门口的人撇了下嘴,“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主宅了,今日元旦,你打算自己在屋里哭鼻子?”
周慕白收回目光,手指还在揉着胳膊上的伤痕,听到这话,那处疼痛好像也轻了些许。
然而他到底还是拒绝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我去不合适。”
林宇笙白他一眼,拉住他手腕往外走,由于力气太大让他踉跄着差点跌到地上。
腿上的伤刚擦过,膏药还是会接触到裤料上,并不舒服。
“嘶……疼。”
他想挣脱手腕,但林宇笙蛮横地攥紧他的手径直将他拉到了主宅。
佣人们正来来回回清扫,准备一些过节所用的东西,直到天幕擦黑。
红彤彤的灯笼倏然亮起,挂在大门口等待归人。
女人们谈笑着进了大厅,看到周慕白和林宇笙时调侃起来。
“小屁孩,又缠着慕白干什么呢?”
说话的是二哥林正雨的遗孀,桂枝。
林宇笙冷哼一声,撅起了嘴。
挽着桂枝胳膊的女人笑笑,“慕白,元旦没
回家?”
“妈,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林宇笙嗔怪道。
玉儿对自家宝贝儿子无可奈何,语气中满是溺爱,“笙笙啊,你不能总是缠着慕白,快放他回家吧。”
“你们,你们怎么都觉得我缠着他,慕白他……”
林宇笙感觉到衣袖被拽了两下,遂扭脸看向始作俑者,“干嘛,还不能说了?”
周慕白微微垂了眼睛轻声细语道:“别扫了大家的兴。”
他这才歇气,没滋没味儿地吃糕点。
真正到了夜里时陶玉梅才慢慢悠悠出了花房,进到主宅。
身旁的秦妈妈看到周慕白眼神微变,但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也不好发问,恭敬地守在陶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眉眼较细,唇角微弯,总让人感觉带着笑意。
然而一个女人在乱世之中撑起一个大家族,可知其气魄并非表面上那般。
果然,落座后的老太太先不是唠些没用的家常,反而直奔主题,气势威严,“正弦呢?不是说了今日回来吗?”
一旁正打算入座的玉儿站在原地尴尬笑道:“妈,正弦说会回来的。”
老太太惜字如金地点了下头,看向桂枝时带着
心疼,“可怜你年纪轻轻。”
虽说可怜的是桂枝,实际却是思念那战伤复发而死的儿子。
这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些,时常在团圆节日控制不住情绪触动感情。
一旁的周慕白动容,行至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别难过,乱世出英雄,二叔只是提前完成任务罢了。”
这话倒与常听的那些劝慰话不同。
“罢了,大过节的不想伤心事,慕白,去叫你四叔下来吧,成日里窝在书房算什么事。”
周慕白正打算去找人,结果那道情绪寡淡的声音便飘过来,“不用了。”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从楼上懒懒走下一个男人。
男人撇头取下眼镜,挂在了脖子上,镜框上那条极细的链子便松松垮垮垂在胸膛前,微微晃荡。
周慕白八九岁时四叔视力还没有问题,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配了这副眼镜,只是偶尔见他戴过。
每当眼镜搁在那鼻梁上时便显得这人更冷,更飘渺。
尤其在链条随其翻书而悬空晃荡时总能敲到周慕白心里某处。
他想,他或许也需要这么一副眼镜。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对这副好看精致的物
品动了心。
林正书拉开椅子,孤零零坐在餐桌一旁看上去像个孤家寡人,周慕白想坐过去却明白自己是没资格的。
“慕白,坐这里。”林宇笙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一圈儿人看过来,神色古怪,林正书的眼神竟然也落在了周慕白身上。
他一瞬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又不能,只道:“您先用餐,之后我陪您去街上。”
他原本想要走,但林宇笙却一把将他掖到凳子上,口吻霸道:“你给我老实坐着,以后林家就是你家!”
其他人都还没说话,秦妈妈便急忙开口:“小少爷,这可使不得啊。”
谁知这人心思直,看向主位的老太,“奶奶,我将慕白当兄弟,今日慕白没了家,我们便给他一个,好不好?”
老太太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当然是十足的疼爱,听了这话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将眼神递到其他人身上,“玉儿,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管教。”
夫人脸上扬起笑意,不看慕白反而看向林正书,“这孩子是正书带回来的,他来决定最好。”
一旁的桂枝倒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开口:“慕白
多好一孩子,留下也好。”
这话直爽,却偏离了重点。
周慕白作为林家买来的人被供着读了几年书,从下人晋升为少爷伴读,现在竟然又要跻身家人行列,怎么想都有些太天上掉馅儿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