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身后会发生什么变动,那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看不见听不
到,就都与他无关了。
所以,为了实现他的一己心愿,即便是短暂的繁华,表面虚假的美好,他也甘愿将和虚假作对的蔺瑾谦除名。
——瑾谦,对不起,就当是爷爷固执死板,爷爷是老顽固,这一次,只能牺牲你,爷爷不想没脸面对祖先。
——你如果要怪,就怪你看得太透彻。你那么聪明,理应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自古以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后果向来都不能如后人所愿。
——有的时候,已经错了,错着走下去会比回头更有用。你等了八年,明知和青峦山作对会影响家族发展,于大势而言,你是错的,但你依然那么做,因为你知道,一旦迈步,一条道走到黑才对得起自己。
……
这些都是老太爷生前说的话,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丢弃了蔺家老太爷的身份,以爷爷的姿态同他语重心长地讲话。
可惜,不会有人相信,蔺瑾谦心知肚明,不会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这一切,就算他们相信是夏楠在背后捣鬼,但他们也认定了,是他致使老太爷离世。
试问,一个杀人凶手所讲出的“死者遗言”,会有谁信?
可是就在枯寂的沉默之中,忽然爆出了一声哭泣,那是在蔺瑾谦的右侧,蔺忠英忽然就跪倒在地,面向墓碑上的遗照,背影颤抖,泣不成声。
这一转变简直猝不及防,蔺瑾谦震惊的,更为震惊的是夏楠。
她的眼泪停在了眼眶里,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蔺忠英,他反悔了吗?他战线倒戈了吗?
夏楠几乎就要冲上前对着他大吼,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她忍耐着,选择了暂时的沉默,用这份沉默为自己赢得思考对策的时间。
“忠叔,你这是做什么?
”后方,一个沉稳的声音问起,那是贤伯,作为蔺家最为年长德高望重的人,此刻的他是清醒的,他已经从蔺忠英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异样。
蔺忠英已然哭得老泪纵横,悲痛片刻,他才哽咽着说:“老先生在决定把大少除名之前,曾与我提起过,他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该做决断的时候,选择了视而不见。”
轰——
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响于天际,众人惊诧得回不了神,如此巨大的转折来得毫无征兆!
就连蔺瑾谦都未能第一时间回神。
“可是他已经老了,虽然近来这一段时间,蔺家多生事端,至少还能维持该有的祥和,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力挽狂澜,这才急于将当家人的位子交给六少。
“老先生所希望的,是新的当家人能够带领蔺家走出这一段阴霾,同时,他也希望,有的人已经得偿所愿,也该明白是时候收手,不再去伤害血肉至亲。”
不再伤害血肉至亲……这不是变相地证实了夏楠是一切黑幕的指使者吗?
宗亲已然混乱,贤伯更是惊愕得手背青筋绽出,他愤怒地质问蔺忠英,“忠叔,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审问瑾谦,让我们都以为他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大少确实罪不可赦!”蔺忠英猛然起身,双眼通红地望着在场的宗亲,“老先生是因大少而意外去世,大少的罪孽本就不可赦免!我之所以没有说出那些,是因为我想替老先生维护蔺家的颜面!
“蔺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诸位叔伯宗亲!近来的这些事情,已经让蔺家颜面尽失,倘若连过往都一一深挖出来,那么蔺家的根基势必面临动摇!这样的后果,谁能承担?”
他这样一问,众人竟然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