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黎意外分娩后的日期。
倒是煞费苦心。
然而蔺瑾谦却陡然出手,将那份协议撕成了两半。
老太爷听闻“撕拉”的声响,怒火瞬间窜到头顶,提起拐杖就往蔺瑾谦挥过去,径直打在了他置于轮椅的双腿!
那“咚”的一声巨响,几是振聋发聩,罗赫倾身要上前又及时止住,只垂在两侧的手掌默默握紧。
接着老太爷愤怒地吼道:“你到底要为那个女人忤逆到什么时候才满意?一次又一次!已经害得你没了双腿,还不够吗?你真要连着身家性命搭进去才甘心?”
老太爷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吼出,因为动怒气息急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已然气到极点。
然而蔺瑾谦却是面不改色,静坐在轮椅里无所动,只是劝道:“爷爷,不要动怒,您身体要紧。”
蔺忠英也在一旁劝慰,“是啊,老先生,您的身体要紧,千万不能再生气了。”
老太爷虽不似刚才气愤,怒火却还在中烧,他态度已经表明,不愿再有过多话语,冷声说道:“你回去吧!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离婚协议稍后我还会送到梨花溪!阿忠,送大少走!”
“不必了。”蔺瑾谦拒绝出声,“罗赫,我们走。”
“是,大少。”罗赫上前,推动轮椅。
后方老太爷的命令又传来,“罗赫,你作为大少的左膀右臂,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应该理智地提醒他!不要辜负蔺家对你的栽培!”
罗赫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给老太爷举了个躬,“多谢老太爷提醒,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大少最好。”
……
出了梨花溪,车子缓慢地在蜿蜒上路中行驶。
蔺瑾谦安坐在后座,面色一贯淡然,然而眉宇间笼罩着无法忽略的愁雾,佛珠仍然缠在他的手腕,他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佛珠就恰好碰触到膝盖。
那是刚刚被拐杖挥打的地
方。
“一会儿去药店买支药膏。”蔺瑾谦忽而开口,声色略有疲惫。
“是。”罗赫低声应道,接着又听到蔺瑾谦吩咐,“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布置的这一切!”
罗赫再度应声,思忖之间,迟疑问道:“大少,会是四少吗?”
“不是他。”蔺瑾谦异常笃定,思路清晰地分析给罗赫听,“四少父子巴不得我和穆黎离婚,如果想要这么做,也不用大费周章把穆黎绑去关那么多天。”
“可那些事情一旦爆出,老太爷必然要逼着你和太太离婚,如果不同意,或许就要动用宗亲的力量!”罗赫忧心忡忡,今日那一杖挥过来,力道之大,他恨不能替大少挡去!
蔺瑾谦垂眸不语,藏在他眼底的暗涌不得而见,但只从他垂放在膝盖的手轻颤动作,就可以判断此刻他必然心潮澎湃。
一旦动用宗亲力量,何止可怕能够形容?到了那时,要么顺从老太爷的意思和穆黎离婚,要么接受宗亲审判,交出与蔺家相关的一切,自愿被逐出家族!
“大少……”这样的蔺瑾谦让罗赫担忧,他似乎看到了八年前的蔺瑾谦,那时他经历车祸,昏睡多日终于醒来,却被宣判此生再无站立的可能。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低垂着眼,沉默不语,唯有浑身线条轻颤不止,是颓然的接受,亦是不甘的隐忍。
车厢内安静得诡异,车子缓慢行驶着,只有窗外窸窣风声作响,罗赫一边小心开车,一边不住地往后视镜里看。
可蔺瑾谦不曾动弹半分,就那么笔直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淡漠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是那一句:“号角已经吹响了。”
罗赫心鼓一颤,仿佛真的听见从那遥远的山脉飘来了响亮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