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湘水府处处披红挂彩，好不热闹。
魏时九逮住本地人一问，原来每年一次的请神活动就在今日。
乌压压街道上走过来一群人，人人穿红戴绿，满脸兴奋。
队伍前面的人敲锣打鼓扭着秧歌儿，后面抬着一个金碧辉煌的八抬大轿，四周的帘子放下，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哪路神仙。
队伍经过街道，所有店家全都在门前摆起一个碗，里面放上五谷杂粮，上面插着三束香。
魏时九神色一动，脚步轻移，跟上前去凑个热闹。
随着请神的队伍走到一处庙门口，门口已经搭好了一个一丈多高的高台。
魏时九远远的站在人群里，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魏时九正悠然地看着台子上，目光随意地在周围游移。
他的视线像是被什么强力的磁石吸引一般，猛地定格在庙门不远处的墙角。
那里蜷缩着一个邋遢老头，面前还放着一个青碗。
“是错觉吗？”魏时九喃喃自问。
老头就像被世界遗忘在这个灰暗角落的旧物，他那杂乱如荒草般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打理过，一缕缕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有些头发甚至黏成一团，上面还沾着不知从哪儿蹭来的灰尘和碎屑。他的脸上布满了污垢，像是一块被顽童胡乱涂抹过的画板，只有那双眼睛偶尔闪过一丝光亮，在那层脏污下若隐若现，好似蒙尘许久的明珠，还残留着一丝对生活的眷恋或者不甘。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补丁和破洞，那衣服原本的颜色早已被污渍掩盖，只能从那些破碎的边缘猜测它曾经或许有过某种样式。有的布条已经耷拉下来，随着他轻微的呼吸晃动着，就像风中瑟瑟发抖的残叶。
老人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混合了街头的垃圾、陈旧的雨水和经年累月的汗味，让魏时九不禁皱了皱鼻子。
但在这刺鼻的味道和邋遢的外表下，魏时九却莫名地感觉到这个老头像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像一本被丢在角落的古籍，满是尘埃却可能蕴含着惊人的秘密。
魏时九上前几步，走到老头身边，蹲下身子，也学着老头的样子，眯上眼睛，晒起太阳来。
一盏茶的时间，转眼而过。
见邋遢老头不说话，魏时九试探的问道:“老丈，好兴致啊！”
邋遢老头微微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魏时九一眼，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哼，小子，别来烦我。”
魏时九没有丝毫退缩，“你在这儿多久了？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啊。”
老头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怪笑道：“久？对我来说，这里没有人比我来的更久了，时间早就没意义了。”
魏时九掏出腰间酒囊，拿起老头的青碗，吹去里面的灰尘，满满添上一碗酒，递给老头，说道:“边喝边聊，如何？”
老头也是馋的紧了，接过碗张嘴就喝，酒水顺着胡须落到了胸前都浑然不知。
“痛快……”老头用手擦了一下沾满酒水的胡须，张嘴说道:“要是有王家牛肉铺子的酱牛肉就更好了。”
魏时九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那是用油纸包着的酱牛肉，问道:“这也能闻到？”
老头嘿嘿一笑，“老夫在湘水这么多年，这酱牛肉的香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
魏时九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霸气侧漏啊！”
老头翻了一个白眼。
魏时九好奇道：“您一定有故事吧，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故事？我的故事就是被这世界狠狠抛弃。曾经我也风光过，可命运那家伙最喜欢捉弄人，不是吗？”
魏时九点点头，却又开口道:“虽说世事无常，可我也是个不认命的主。”
老头大声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自嘲：“小子，你太天真了，有些事，它可由不得你。”
魏时九继续劝道：“只要有希望，什么时候都不晚。”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你这娃，心地倒是善良。不过希望这东西，我早就弄丢了，现在我只想在这角落里，等着生命结束。”
魏时九仰头猛灌一口好酒，坚定道：“不，您可以改变，哪怕只迈出一小步。”
老头看着魏时九坚定的眼神，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触动，“你当真觉得我可以？”
魏时九使劲点头：“当然，只要您愿意。”
老头眼中有了一丝光芒，那是许久未有的生机。
就在这时，台子上的祭祀开始了。
热闹的锣鼓声暂歇，凌乱的鞭炮声响起。
围观的人流散开一条道路，一队人马抬着猪牛羊三牲的头颅登上了高台。
又见一个衣裳华丽的富态男子气喘吁吁的小跑上台，对着轿子虔诚的拜倒在地，浑身上下的肥肉一阵抖动，活脱脱就是一个待宰的肥猪。
魏时九问旁边的老头，“这轿子里是哪路神仙？”
老头嘲弄一句，“什么狗屁神仙，湘水里的一条泥鳅而已。”
“这……真的是……泥鳅？”